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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見諒,小老兒上了歲數,這藥箱,已是無能為力,”郎中陪着笑,拱手。

齊二斜了其後兩人,指了身量矮小,明顯瘦弱許多的,道:“他跟你去。”

郎中轉頭。

小個子的彝娘子已急急去扯汪四郎肩上的葯香。

汪四郎緊了緊手指,最終只能放開。

彝娘子一咧嘴,背上藥箱。

郎中這才步履蹣跚的往前行去。

齊二睨了眼高,轉頭去庫房。

去找唐氏那個女人要的瓷器出來。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汪四郎的心也跟着提緊。

早前,他的計劃里根本就沒彝娘子。

結果死到臨頭,才知道被彝娘子擺了一道。

彝娘子上來一陣不管不顧的性子,他太清楚了。

他很擔心她貪功冒進,結果害了自己,還害了旁人。

汪四郎瞥了眼邊上管事,努力壓制心焦。

約莫小半個時辰之後,郎中和彝娘子終於出來。

齊二還在庫房,管事忙上前道:“怎麼樣?可還要緊?”

“夫人心火過往,不能沉與下,又氣滯血瘀,肝腎鬱結。”

“聽聞,夫人病發之時,正在發怒,想來便是因此沖了頭,才暈厥過去。”

郎中捋着鬍子,說得雲山霧罩。

管事聽得一腦袋迷糊,道:“你只說如何醫治便好。“

“我已下了一副狠葯,晚些時候,夫人便會醒轉,不過要想痊癒,就得徐徐調養。”

管事轉了眼睛。

也就是說,這病並不危及性命。

他露出笑容,送了郎中出門。

馬車一早就已備好。

郎中帶着送來的報酬,和小葯童上了馬車。

待到回到醫館。

郎中去前面準備除開藥引之外的其他藥材。

汪四郎帶着彝娘子去後院。

“怎麼樣?”

一坐定,汪四郎便問道。

“我出不去,”彝娘子道:“那些人跟看犯人似的盯着我,我動一下都有人看。”

見汪四郎面色陰沉,她道:“你也別急,她那個病,少說也去個十次八次,我想次數一多,他們也就不會那麼嚴了。”

“到時總有想法子溜過去的。”

“你想去幾次?”

汪四郎聲音淡淡,眼神發冷。

便是後知後覺如彝娘子也察覺出不對。

她小心翼翼看他。

想起在梁府的情景。

“那個,是那個人不讓你進的。”

“我說什麼了嗎?”

汪四郎掃她一眼,眼白多過眼黑。

彝娘子縮縮脖子,再不敢吭氣。

汪四郎復又鎖起眉頭。

屋裡變得安靜起來。

彝娘子轉眼。

這會兒已經將近正午,屋裡光線明亮。

汪四郎微微垂頭,認真嚴肅的盤算着。

多年的伏案苦讀,讓他眉眼中透着淡淡的書卷,自小的顛沛,讓他早早洞悉世事,轉眸之時,便會不經意流露看清事實的透徹,且他肌膚白皙,鼻樑高挺,便是下頜也圓潤得可愛。

彝娘子手指微微動了動,特別特別的想摸一下。

就在這時,汪四郎轉眼。

“我會把梁府的地圖拿來給你,用最快的時間把它牢記。”

他站起身,往外行去。

彝娘子轉頭,望他背影。

遺憾的嘆氣。

門外,汪四郎急急轉去前堂。

立在迎來送往的門前,涼風輕拂,帶走臉上的熱度。

汪四郎這才吐了口氣,迴轉去尋郎中。

既然這次是徐家人點了彝娘子跟隨,那他只怕再沒機會進梁府。

彝娘子性子莽撞,又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他必須先跟郎中通氣,請其多多包涵。

郎中聽完他請託,笑着點頭。

這點他也想到了。

只是沒想到汪四郎竟會特地過來拜託。

又兩天,梁府再次來請。

臨出門前,汪四郎攔了彝娘子。

“地圖都記住了?”

彝娘子點頭,道:“放心吧,我有輕重。”

汪四郎眉頭緊得能夾蒼蠅。

她要是真知道,他也就不擔心了。

送了兩人上車,他在屋裡打了兩個轉,點了注清香,剋制着坐在案幾之前。

梁府里,彝娘子跟着郎中去內院。

嬤嬤迎了兩人入內。

唐氏這會兒已經清醒,只是氣色看起來很不好。

郎中上前,扶了脈,只覺唐氏的脈象明顯平和不少。

一旁,彝娘子歪頭往床榻看去。

嬤嬤瞄見,皺了皺眉。

他收了脈枕,道:“夫人脈象較之早前強上許多。”

唐氏微微頷首,轉眼間他拾掇藥箱。

嬤嬤上前,道:“不用改改方子?”

“不用,”郎中笑着捋鬍子,“那方子極對病症,再用幾副也好。”

彝娘子輕輕扯了扯郎中。

郎中朝嬤嬤笑了笑,隨她去邊上。

嬤嬤側眸,見兩人嘀嘀咕咕,心裡有些起疑。

皮納克,郎中過來道:“那個,我還是再寫個方子吧。”

嬤嬤一驚,看彝娘子。

唐氏見幾人嘀嘀咕咕,便道:“怎麼了?”

嬤嬤過去,將所見講與她聽。

唐氏輕哦了聲,叫了彝娘子到近前。

郎中大驚,連連作揖,道:“夫人若有事盡可詢問小人。”

唐氏瞥了一眼,見郎中緊張得臉都變了色,道:“他是。”

“這是小人的孫女,”郎中趕忙道:“因她自小喜好此道,加之有些天分,小老兒便將她帶在身邊。”

唐氏定睛看彝娘子。

笑了起來。

“難怪我覺得眉清目秀,原來是個小娘子。”

“多謝夫人贊,”彝娘子呲牙,屈膝行禮。

倒是不扭捏。

唐氏呵了聲,招手讓她到近前,道:“剛才你們在說什麼?”

彝娘子道:“我覺得娘子恢復極好,可以添減兩味葯。”

唐氏點頭,嬤嬤上前,將換了的兩味葯說與她聽。

唐氏多少明點醫理。

知曉她是把烈性的換成平緩的。

她微微點頭。

算是許可了。

嬤嬤記在心裡,見唐氏還有心拉着彝娘子說話,便帶着郎中去隔間開方子。

唐氏便問彝娘子怎滴想起學醫。

彝娘子眨巴水眸,問:“不能嗎?”

“那為何那些郎君都可以?”

“是啊,為何他們可以,”唐氏低聲重複,眼神晃了晃。

“我覺得我們沒有兩樣,”彝娘子自有散漫慣了,在她心裡,所有人都是一樣。

唐氏定睛,看着她。

半晌,她笑了。

“是啊,你說得對。”

“我們沒有兩樣。”

都是一樣的姓氏,一樣的血脈。

既然他不爭氣,那她為何不能代之。

唐氏眼眸漸漸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