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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白帆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傍晚,萊納在前台詢問了一下,得知昨天那起事故的傷患都聚集在六號樓。

走進六號樓,萊納看到的是疲憊的人們,走廊里,沒有受傷的人正坐在長椅上照顧着自己的家人與朋友,而病房裡,受到燒傷的人則躺在床上,醫生與護士為其做着檢查。

“昨天多虧了海德薇婆婆,她最先發現了火災,跑遍了整棟樓通知所有人,不然估計我們都得死在公寓里。”

走廊上,人們心有餘悸地交流着災難後的感慨,經歷過生死,這些人眼神中多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可惜,海德薇婆婆她......”

一名婦女神色黯然,搖了搖頭。

“別亂說,她還在接受治療,這麼多年,她受到了這麼多苦都挺過來了,這一次也一定會沒事的。”

她身邊的男子責備般說道,令女子垂下了腦袋,不再說話。

“這些年,如果不是海德薇婆婆幫助我們,可能我們早就在哪條陰暗的巷子里死掉了,她做了這麼多好事,為什麼受傷的總是她!”

一名彪形大漢忿忿地說道,捏緊拳頭,重重地砸向牆壁。

“那幾個嗑藥的兔崽子,如果讓我逮到他們,肯定要剝了他們的皮!”

“不知道醫生怎麼說。”

一名老爺爺說道,他下意識摸出了懷中的旱煙,但想到這裡是醫院,又放了回去。

此時,一間病房的門被打開,一名醫生帶着兩個護士走了出來,位於走廊的人們立刻簇擁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問道。

“海德薇婆婆她怎麼樣了?”“她沒事吧?”“你們能治好她嗎?”“錢我們可以湊,請一定要救救海德薇婆婆!”

醫生有些驚訝,他花了好一段時間才讓人群安靜下來,接著說道。

“病人的情況不太好,她吸入了太多的煙霧,這些有毒的煙霧通過肺部滲透進了血液里,對她的內臟造成了很大的創傷,說實話,你們需要做好心理準備。”

人群中一下子發出一聲哀嘆,人們眾說紛紜,再度陷入喧鬧中。

萊納穿過人群,來到主治醫生的面前。

“你好,我是論文評審委員會的人,我想找一位姓奧德曼的女士,她應該是貝倫公寓的住戶之一。”

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證明萊納對主治醫生小聲詢問道,雖然可以問在場的其他人,但萊納覺得這位醫生應該是對現場狀況把握最全面的人,便過來打聽。

聽到萊納的詢問,主治醫生雙眼微微睜大,他遲疑片刻,才指了指自己剛剛走出來的那一間病房。

“如果說是貝倫公寓的住戶,那麼姓奧德曼的只有一位,就是這間房的海德薇.奧德曼夫人。”

萊納愣了愣,接着便走進了病房。

這是一間單人病房,在房間中央的病床上,躺着一名頭髮花白的老人。

走到床邊,萊納這才認出來,這便是那一天,在商業街的那位老婆婆。

一瞬間,許多事情都在萊納的腦海中交織,他即刻想明白了許多事情。

西里斯.奧德曼在數年前去世,而他的母親,海德薇婆婆則執着地想要讓自己孩子的論文重新得到評審,完成故去兒子的夙願。

昨天,海德薇婆婆本來是應該帶着論文來找萊納審閱的,但她因為一些事情耽擱,最後發現火災,以至於沒能成行。

“西里斯?”

海德薇婆婆的意識處在朦朧之中,她隱約看到一個人影向自己走來,便下意識問道。

萊納愣住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位老人,從自己所見來看,海德薇婆婆身上已經多處嚴重燒傷,而根據醫生所說,燃燒產生的有害氣體已經對她的血液和內臟造成了影響,原本,這些還可以靠一些昂貴的手段來治療,但海德薇婆婆的身體已經太虛弱,根本承受不了這樣的手術。

萊納做到海德薇婆婆病床旁邊的椅子上,輕輕握住了對方的手。

那滿是老繭的手有些冰涼,但卻以確實的力道,回握住了萊納的手。

“西里斯,聽我說,我得到了一位好心人的援助,他告訴了我一位評審委員的地址,可以幫你重新審閱論文。”

海德薇婆婆說道,虛弱的聲音中透着幾分喜悅。

“西里斯,媽媽相信你,你是對的。”

她說道,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放在床頭的一個鐵盒子。

“昨天的大火,太嚴重了,我一個人沒辦法撲滅,就只能通知其他人,讓他們快跑,等我通知完,才想起你的論文還放在屋子裡,我就回去拿,屋子裡真熱啊,到處都是火,但你放心,媽媽把你的論文保護得好好的......咳咳咳咳......”

海德薇婆婆被一陣咳嗽打斷了說話,她矮小的身體顫抖着,讓人不忍直視。

“唉,我們的家被燒掉了,不過沒關係,等你的論文發表了,我們就可以住更好的房子,之前你一直嫌棄家裡髒亂,到時候,你就可以把萊莎叫過來,我還沒見過她呢,我給你們做你最喜歡的豬肉餡餅......”

她不停地說著,就像一位母親見到了許久沒有見到的孩子。

可能海德薇婆婆自己也清楚,她面對的不是西里斯,但或許她自己願意被這樣欺騙,因為至少在幻覺中,她還能見到自己的兒子。

“西里斯,醫生說我還要再住幾天醫院,你自己去把論文送過去吧。”

海德薇婆婆用顫抖着的手拿起了那個鐵盒子,將其打開,小心翼翼地從裡面拿出了一疊羊皮紙。

標題是,作者是西里斯.奧德曼。

“你看,這是你的論文,我看不懂那些複雜的,但我認識你的名字,多好看的字,西里斯。”

從海德薇婆婆手中接過了論文,萊納發現從論文中,掉下來了一張小紙片。

他俯下身子,撿起那張紙片。

那是從筆記本的一角撕下的,已經泛黃的紙片。

上面,以有些歪歪扭扭,卻明晰無比的字跡寫着一句話。

——對不起,媽媽,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