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林霜正坐在圓桌前玩手機她老媽端着一盤子紅燒魚走過來，喊了她一聲，又扭頭望了望窗外，“大概是陸林那小子來了，霜啊，你去開門讓他進來一起吃吧”

林霜往門外一望，透過玻璃窗果然瞥到一道修長的身影，她無奈地撇撇嘴過去開了門。

謝陸林撓撓頭髮，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來蹭飯了”

“你哪年不來蹭飯啊，還讓我出來請你”林霜白了他一眼，謝陸林又是一笑跟着她走了進去。

謝陸林因為每年都按時來蹭飯對林霜家裡的一切都十分熟悉，又是幫忙端菜又是幫忙倒飲料，儼然自然地像是一家人，倒是林霜無事人一樣坐在那裡。

以往都是他和她爸媽邊吃邊聊，她自己低頭吃菜喝飲料，今年依然如此只是每隔一會兒總要掏出手機來看看。

次數多了連林母都發覺了，她不滿地用筷子敲了敲林霜的碗，“幹什麼呢？吃年夜飯還玩手機，手機里有什麼這麼好玩？”

一桌人都望了過來，林霜一驚急忙收回手機心虛地繼續低頭夾菜，倒是謝陸林笑嘻嘻地替她圓了謊，“霜霜大概在搶紅包呢”

一頓飯吃完手機已經收到好些祝福短信，大部分是群發的，林霜隨手回復了“新年快樂”，但是裡面沒有沈慕寒的信息。

林霜失望地把手機重新放進兜里，在心裡安慰自己他一定很忙，也許是忘了，才沒有給她發短信，打電話。

她的失望一定表現的很明顯，因為謝陸林都看出來了，他拿着一堆各種各樣的煙花棒湊過來拍了拍林霜的腦袋“別不開心了，我帶你去放煙花”

煙花在他手上被點燃，火花四濺映紅了他的臉，謝陸林塞了一把給林霜，他笑得開心。

林霜笑了笑接過煙花，點燃，學着謝陸林的樣子拿在手裡搖晃，她不想讓他掃興，卻怎麼都有些心不在焉，甚至最後一絲火光險些燒到她的手。

謝陸林嚇了一跳急忙衝過去打掉她手裡的煙花。

最後一點微弱的火光在夜色中劃開一道弧度，落到地上，漸漸湮滅。

兩人都沒有說話，神經質地盯着那落在地上的一點微弱的火花，直到那點微光終於化為灰燼融入夜色。

“對不起”林霜低着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揪着手套上的毛球，沒敢抬頭去看謝陸林的表情。

謝陸林沉默了一會兒，扭過頭來，突然大笑兩聲重重攬過了她的肩膀，“傻不傻啊，說什麼對不起呢？”

他一把扔掉手裡的煙花棒，似難過又似解脫，“要是真的那麼不開心的話就給沈慕寒打電話啊，說不定他正等着你給他打電話呢”

夜色很深，他的眼睛不知望着何處，看不清表情，“別總等着他主動，有時候他也想你主動給他發條信息，打個電話”

“我……”

林霜的話還沒說出來突然被一陣手機鈴聲掩蓋了，她的心跳陡然快了起來，是她給沈慕寒設置的專屬鈴聲。

“吶，來了吧？還發什麼愣啊，快接啊？”謝陸林催促着，“這下可好了，我終於不用費盡心思去逗你開心了”

林霜猶豫了會還是接了電話。

然後她拿着手機跟沈慕寒講話，一步一步往回走，走到牆根的時候她回頭望了一眼，漫天煙火映照謝陸林的臉。

他在笑。

卻漸漸看不真切。

謝陸林望着林霜轉過身去，慢慢走到了他視線的盡頭消失在夜色里，跟每一年她離開時的背影重合，但是今年她將他留在了原地。

他嘆了一口氣，一個人看了好一會兒的煙火。

有煙火照亮了地面，他看到那些被他扔在地上的煙花棒，他笑了笑，“還是不要浪費了的好”

然後蹲下身子一根一根將那些他親手丟掉的煙花棒重新撿起來，很深的夜，很亮的煙火，他一個人站在那片往年和林霜一起看煙火的空地上，燃盡了所有的煙花棒。

“林霜？”沈慕寒的聲音有些悶悶的喑啞。

林霜“嗯”了一聲。

“林霜？”他又喚了一聲。

“是我”，她換了只手接電話

沈慕寒沒說話，林霜把手機往耳朵上壓了壓，好一會兒卻聽到幾聲輕微的悶笑聲，很輕。

“你喝酒了？”林霜皺了皺眉。

沈慕寒又靜了好一會兒才嗯了一聲，“喝了一點”

他喝了點酒之後嗓音低沉喑啞，又有些懵懂的慵懶，林霜聽着他的聲音心跳的厲害。

“我……”

林霜沒說話等着他把話說完。

沈慕寒似乎是走過去喝了點水，好幾分鐘才終於傳來了他的聲音，“霜？還在不在？”

霜……

林霜聽不見煙火的破裂聲，聽不到風聲，聽不見周圍的歡聲笑語，他出聲的一剎那全身的感官都用來感知他，還嫌不夠。

沈慕寒在笑，他的聲音更輕，輕的像全世界他只在她耳邊輕喃，“我……有點想你了”

林霜看不清路，一腳踩到石頭上險些摔倒，心砰砰跳個不停，她張了張嘴卻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你想不想我？”沈慕寒還在笑。

“想”

林霜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原來沈慕寒喝了酒竟然這樣可愛，這樣溫柔。

沈慕寒獨自笑了好一會兒就在林霜以為他可能要睡著了的時候他突然又輕聲問了一句，“喜歡我嗎？”

林霜紅了臉。“喜歡”

沈慕寒滿意地笑出了聲，林霜的臉更燙了，她終於鼓起勇氣問了一句“你呢？”，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自然一些。

但是她等了好大一會兒都沒等到沈慕寒的回答，電話那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很輕很輕，林霜試探着喚了他兩聲，沒人應。

他居然睡著了。

林霜卻怎麼也睡不着，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問出口他卻睡著了，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對這個結果一直耿耿於懷。

手機突然震動。

她急忙翻過身摸到手機，一條新短信，林霜壓抑着興奮點開查看。

一串沒有規律的綠色數字，不是沈慕寒。

林霜失望地趴回床上隨意看了一下短信內容，依然是毫無新意的“新年快樂”，她看了眼那串陌生號碼正猶豫着要不要回復突然又進來一條短信。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了，我是羅立，這邊下雪了，好冷啊，你那裡怎麼樣？”

林霜突然記起上回他的郵件她就沒回了，她趴在床上回了短信。

“我這裡沒下雪，還好”

接着羅立又回了幾條信息說了一些與她無關的話，林霜回復了兩條就找了借口匆匆停止了交談。

重新鑽進被子里，登上QQ，意外地發現沈慕寒的頭像居然亮着，沒等她猶豫要不要點他，系統就跳出一條消息。

沈慕寒要拉她進群。

林霜愣了一下迅速點了同意。

群里大概有二十幾個人，很多她都不認識。

她還在疑惑屏幕上突然蹦出來一條“祝林霜新年快樂”，一條接着一條，十幾秒時間屏幕已經翻了一頁。

是口令紅包，等林霜反應過來紅包已經被人領完了，一共二十一個紅包，二十一個“新年快樂”。

而她今年剛好21歲。

紅包剛顯示領完系統就跳出一條消息，群已經被解散，林霜盯着屏幕看了好一會兒，點開沈慕寒的頭像，“還沒睡”

沈慕寒的頭像跳動起來，“剛才睡着又醒了，想起沒跟你說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