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是林霜第一次坐火車沒有睡着，周圍的乘客都閉着眼睛補眠，只有她坐得筆直，一動不動地看小說，看得累了就往窗外看看。

沈慕寒沒有動很安靜地靠在她肩頭，大概真的是很累，時間長了林霜的肩膀乃至整個身子都有些酸麻，但她強忍着不敢動。

她收回視線看了沈慕寒一眼，他閉着眼睛，原本輕蹙的眉頭也微微舒展開了，有細碎的陽光從沒有拉嚴實的窗帘縫隙里漏進來，正好落在他的側臉。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樣看了他多久，直到沈慕寒突然動了動她才不好意思地稍稍移開視線。

然後沈慕寒便沒了動作，只是換了個姿勢靠在她身上，側臉幾乎要貼到她的脖子，溫熱的鼻息一下一下，近在咫尺。

林霜臉一紅整個身子更加僵硬了，她終於忍不住微微挪了一下身子誰知沈慕寒也迷迷糊糊地動了一下，似乎很不滿意地皺起了眉頭。

她便坐着不敢動了。

可是沈慕寒的呼吸似乎很灼熱啊，燒得她整個耳根都紅了，他離得更近了，挺直的鼻樑幾乎抵到她的脖子。

林霜繃著神經僵坐了幾分鐘，又忍不住側頭偷偷看了一眼沈慕寒，他的臉埋在她肩頭，偶爾有一撮長頭髮落下來順着他的黑髮滑落到他白色的襯衫上，看不清臉。

林霜心頭微微一動伸手想要拂去落在他身上的頭髮，手指剛觸到他濃密的黑髮就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打斷了。

她觸電一般收回了手。

一邊平靜地接着電話，一邊做賊心虛地往沈慕寒身上瞄，他還是剛才那個姿勢，沒有動。

林霜輕呼了一口氣。

“喂？霜霜？”電話已經通了，那邊的人餵了好幾聲都沒得到回應疑惑的提高了音量又喚了她一聲。

林霜嚇了一跳。

“啊？媽你剛才說什麼？火車上信號不太好”她心虛地瞥了一眼沈慕寒，然後也提了點音量平靜的撒了個謊。

那邊頓了頓。

“哦，你今天回來家裡沒人，你自己弄點吃的知道嗎？”那邊有些嘈雜，又是急促的腳步聲又是人的說話聲，還夾雜着東西碰撞的聲音。

林霜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她緊張地把手機又往耳朵上壓了壓。

電話那邊不知在做什麼靜默了半晌，“好事好事，現在急着走呢，過一會再跟你說”。

身邊似乎還有其他人在說話，林霜用手堵住了另一隻耳朵好讓自己聽的清楚些。

只依稀聽到什麼誰誰家娶媳婦兒，其他便聽不真切。

然後是鎖門的聲音。

“喂？媽？”林霜疑惑地喚了一聲。

“我跟你爸要去喝喜酒，你家堂哥今天娶媳婦兒哦，估計明天中午才能回來自己在家弄點吃的啊”

她的印象里似乎沒有這麼一個堂哥啊……

“媽，什麼堂哥啊，我哪裡有什麼堂哥？”林霜皺了皺眉。

又是一段時間的靜默，電話那邊似乎舒了口氣，“離得很遠，你基本上沒見過，也不怎麼往來”

林霜剛想說不怎麼往來還去喝什麼喜酒啊那邊就急匆匆地說了句，“到家的時候記得給你爸發個短信，鑰匙放在隔壁李奶奶家，記得去拿”然後就掛了電話。

她盯着手機屏幕走了半會神。

肩頭突然一輕，沈慕寒離開了她的肩膀，但兩人的距離並沒有拉遠，他輕輕伸手將她垂下來的長頭髮撩至耳後，露出她的臉。

“家裡沒人？”他望着她的眼睛，似乎是在笑。

林霜還沒緩過神愣愣地盯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

沈慕寒笑意更深，眼神放得很軟很軟，瞳孔清亮，“晚上害怕嗎？”

林霜繼續發愣。

“嚇傻了？”他低頭望着她的眼睛，伸手一下一下很輕很輕地揉弄着她的長頭髮。

她又下意識瑟縮了一下。

然後便是眼前一黑，他的雙手繞到她身後輕輕抱住她，林霜渾身僵硬地窩在他懷裡，一瞬間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頭頂。

這樣輕的力道抱了一會兒，然後沈慕寒放在她腰上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似乎要將她緊緊按到身體里去。

她慌張地四處亂瞄，紅着臉輕輕推了推，但沈慕寒絲毫不在意甚至因為她的小動作懲罰性的抓了她的手也一併按着。

他的手臂灼熱，緊緊將她箍在懷裡那樣熱的溫度漸漸縈繞開來，被他碰過的地方即使隔着衣服也都火辣辣地燒起來。

林霜大腦一片空白，軟軟的窩在他胸前，她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只知道兩個人之間幾乎再無縫隙，彼此都能感受都對方的溫度。

“累嗎？”沈慕寒微微挪動了一下頭部，湊近她的耳朵，聲音很輕很輕地問了一句。

他說話的時候嘴唇幾乎貼到她耳朵上，溫熱的氣息讓空氣都瞬間灼熱了起來，曖昧到讓她從耳根到腳尖都酥麻起來。

心跳急促又雜亂，交織在一起分不清是誰的，林霜的腦袋已經成了一團漿糊，所有感官都只能感受到一個沈慕寒。

沈慕寒似乎笑了笑，緩緩移到了她的脖頸間，她聽到他聲音很軟很軟地說，“謝謝你”

謝她什麼？

她的漿糊腦袋還沒想明白下巴突然一熱，溫熱的手掌輕輕抬起她的下巴將她轉過去，兩人視線一觸林霜便手足無措的紅了臉。

但沈慕寒並沒有做什麼過分的舉動，他只是輕輕颳了一下她的鼻尖，笑得溫柔又寵溺。

只這一個笑她便已經丟盔棄甲，繳械投降，她只覺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一下子涌到了腦門。

於是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湊過去親了沈慕寒的嘴角。

世界似乎在那一瞬間安靜下來，靜得她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還有沈慕寒突然一滯的呼吸，靜得看不見也聽不見其他的任何。

林霜呆了，久久地定格着這個動作，臉上的紅暈卻似火燒一般一路延伸到了脖子。

沈慕寒也愣了好半晌，然後他悶悶地笑了一聲，視線微微往他們旁邊挪了挪，“他們在看呢”

一道驚雷劈過。

林霜表情僵硬地轉了臉看過去果然見隔壁對面一對小情侶曖昧地望着她。

原本沒有降下去的溫度噌的一下又飈上了新高度，她囧得恨不得鑽到坐墊底下去。

“既然都看到了”沈慕寒笑得溫柔又好聽。

林霜沒說話也沒敢抬頭，豎著耳朵在等他的下半句，但她等了好半晌沈慕寒卻不再說話。

她疑惑地抬起頭，登時眼前一黑，沈慕寒的臉已經壓了下來。

他親了一下她的嘴角，然後又飛快地移開。

現在她知道他的後半句了……

“現在好點了嗎？”沈慕寒望着她，笑了笑。

什麼意思？

他頓了頓又伸手揉了她的頭髮，她聽到他輕聲說“兩個人是不是就沒有那麼尷尬了？”

林霜驚訝地抬頭去看他，沈慕寒並沒有望她，他低着頭拿過她的手或輕或重地撥弄着，察覺到她的視線他的耳尖又開始微微泛紅。

那種奇怪的感覺又涌了上來，她眼裡心裡全是沈慕寒的影子，塞得滿滿的。

他為什麼要這麼好，好到讓她捨不得放手，縱使這個世界天崩地裂，洪水滔天她只怕睜開眼看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