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好幾天林霜都在躲着沈慕寒，除了上課基本不下樓，電話不關機但是也不接，似乎在故意去忽略這個人。
他只得去她上課的教室喊人，卻沒想到林霜是鐵了心不願意出來見他。
教室里一大半的人都有意無意地扭頭去看站在窗口的沈慕寒，有些膽大的女生已經三五成群圍在一起小聲議論着。
剩下的則興緻勃勃地盯着坐在最後排角落裡的林霜，她低着頭，劉海遮住眼睛完全看不清是什麼表情。
“喂，霜霜？外面是你男朋友吧？”後桌扎着馬尾辮的女生踢了一下林霜的凳子，“你不出去看看嗎？”
林霜沒說話只是沒忍住微微抬頭往窗外瞥了一眼，是沈慕寒站在窗外，他今日穿着黑色連帽的外套，和初見那日有些像，他就那樣安靜地站在那裡等着她出去見他。
只那輕飄飄的一眼就被沈慕寒敏感地捕捉到，兩人視線相撞的剎那林霜整個人都繃緊了，她有些慌急忙低下頭。
她慌什麼？
明明錯的人是他，明明理虧的應該是他，明明已經說好了就這樣結束的，從此悲歡苦樂再無相干。
但他只一個眼神她就亂了方寸。
秦卿擔憂地望了林霜一眼，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說些什麼，她抬頭看向了窗外，只看到沈慕寒的背影。
他走了。
秦卿嘆了一口氣，心裡似乎被什麼東西堵住悶悶的呼吸不過來，似乎是在為林霜難過，又好像不全是。
後桌的女孩似乎還沒覺察到不尋常的氛圍，她扭頭往窗外看，沒有看到沈慕寒，“哎？沈慕寒怎麼走了？”
他走了嗎？
那一瞬間她也說不清是失落多一點還是輕鬆多一點，但她往窗外望的時候，只有遠處的樟樹在迎風輕顫，天上有雲。很藍。
“你們吵架了？”後桌又踢了一下她的凳子。
她還沒想好怎麼回答就見秦卿沒好氣地回頭瞪了後桌的女生一眼，“老是沈慕寒沈慕寒煩不煩啊？以後別在霜霜面前提這個人了”
馬尾辮被秦卿吼得一愣，好一會兒才看向林霜尷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霜霜，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林霜笑得禮貌又疏離。
“喂，你別激動，小心得罪人”林霜輕輕撞了一下秦卿，湊到她耳邊。小聲數落了一句。
秦卿白了她一眼，“不定別人是不是幸災樂禍呢，我才不怕得罪人，只要欺負你就不行”
林霜心頭一暖，望了秦卿半晌沒有再說什麼。
等她從桌肚底下拿出手機才驚訝地發現有一條未讀信息，沒有多猶豫急忙點開，她來不及細想心裡那種又急又怕的感覺是不是就叫興奮。
信息很短，“你不出來我就進去了”
林霜盯着那幾個字愣愣地看了半晌，教室卻突然窸窸窣窣地喧鬧起來，她一抬頭就對上了沈慕寒的眼睛。
他的眼睛一如初見那晚。漆黑如墨，卻又勝過萬千星輝，只是此時看來多了一些深邃的光芒。
他的視線從偌大的教室，從那麼多人身上一一掠過停留在她的眼裡，只停在她的眼裡。
他為她而來，全世界都是背景。
直到胳膊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她才猛然回神，秦卿小心翼翼地觀察林霜的臉色，“他來了”
林霜“嗯”了一聲。
他來了，一切或大或小的議論聲都戛然而止，所有人為他讓路。沒等秦卿問“要不要出去談談”。沈慕寒已經兩步走了過來，站到了林霜對面。
他微微低頭看了她好半晌，突然輕輕笑起來，“你不出來我只能闖進來了”
“你……”秦卿上前兩步話還沒說完就被林霜止住了。
“我很快回來”
秦卿點了點頭。但林霜和沈慕寒前腳才出去她就跟了過去，她還是不放心，她要跟過去看看。
沈慕寒在走廊的一個拐角處停了下來，周圍很靜，很少有人經過，很適合做一場告別。
但沈慕寒遲遲不開口。似乎在組織語言。
“你沒什麼要說我就回去了，等會要上課了”林霜轉身就要走，她要立刻就走，再多呆一刻她怕她都要反悔。
哪怕他不說話，就這樣相對無言她都已經開始期待，她有多眷戀也許只有她自己知道。
沈慕寒心裡一急再也顧不上別的什麼，一把攥住林霜的胳膊，力道大的她幾乎要皺眉。
可那熟悉的溫度叫她心跳如擂鼓，所有的過往如幻燈片一一從腦中划過，她的腳先於意志替她做了決定。
看她停住了腳步沈慕寒才放開了手，他站在窗口，有風吹進來微微吹動他額前的發，暮春時節溫和的陽光透過搖曳的樟樹枝葉在他的側臉暈出斑駁的光影，世間所有美好都在他眼裡。
“這幾天怎麼樣？有沒有好好吃飯？”他似乎想了很久最後這樣開了頭。
林霜愣了一下，他們都這樣了還問這些做什麼？
“還好”她移開視線看向了樓下那棵繁茂的樟樹，它的枝葉幾乎可以伸到樓道里。
他低頭看她，他有好多好的話想說，想解釋，可她真的站在了他面前他又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那天我不知道你發燒了”沈慕寒的聲音低了起來。
林霜沉默了好半晌才“嗯”了一聲，“我知道”
“你那天做什麼去了？不是說回來說嗎，現在可以說了”沈慕寒沒說話，林霜望了望他，“那天你在她那裡對吧？”
沈慕寒眼裡有驚慌一閃而過，那是她從未見過的神色。
他急着想要解釋清楚，想要和她好好說話，可他一着急脫口而出的竟是“你怎麼知道的？”
林霜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是真的？”
她從未這樣強勢的跟沈慕寒說過話，其他任何多餘的話她不想聽，她只想要一個答案，是或不是。
雖然這個答案已經無關緊要。
沈慕寒靜了一會兒，“是”
林霜突然想笑，明明早已知道的結果為什麼她非要聽他親口說，這個時候她竟還抱着期待。
“林霜，我……”
“你一整晚都在那裡嗎？”林霜沒等沈慕寒說完。
沈慕寒還是“嗯”了一聲。
“林霜，她出了車禍情況危急，我……”沈慕寒還試圖辯解，林霜一個轉身眼圈就紅了。
憑什麼她車禍危急就要她的男朋友守她一整晚，憑什麼他能這樣問心無愧地說出來，他憑什麼覺得她不會計較。
“她出了車禍情況危急，那我家霜霜高燒不退險些燒死就不危急了？她危急你怎麼不去找她啊？你來找我們霜霜幹什麼？”秦卿突然沖了過來。
一把將林霜攬住，她的眼淚滑進她的衣領，涼涼的，秦卿又是心疼又是氣惱，“霜霜發燒的時候是陸林照顧了她一整晚，你呢？她的男朋友你幹什麼了？你忙着陪前女友了！”
林霜揪了揪她的衣服，哽咽着，“別說了，我們回去”
秦卿狠狠瞪了沈慕寒一眼，扶着林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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