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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內的眾人見洪晚行這般狼狽的進得院來,皆紛紛上前表示關注和慰問。然而心亂如麻的洪晚行卻徑直的回到東屋,一下把自己放躺在床上,雙眼望着天花板,開始了毫無頭緒的思索。

首先,他回憶了一下挨揍的詳細經過。當然,之前那段算計古盛的精彩片段被他忽略了,畢竟露多大臉,現多大眼。以他此時的心態,不適合想那些看起來快樂,卻屁用沒有的事情。

其實古盛的招數,還是乏善可陳的,若換在以前,他認為自己有一戰之力。因而本來一個月後的選拔,一旦對上古盛,他還是有些機會的。就是這倒霉的橫膈膜,怎麼就這麼耽誤事。想到這些,他苦笑着搖頭嘆了口氣。

突然,他回憶起了那場比斗的最後,古盛不也是氣力不支了么?自己雖然看起來很慘,但除了呼吸不暢之外,好像也都還說的過去。一念及此,他的心裡,又多少舒坦了一點。

抓住這個亮點,他反覆細想之下,認為只要自己加大吞吐的練習,讓膈膜適應一些高強度,那一個月後,也未必還是這般不堪。輾轉反側了好一陣,他越來越覺得這個思路是正確的,索性起身,奔了後院。

不過,這一次,他不再像洪山布置的那樣,靜坐在那裡呼吸了。看只有自己一人,他先是圍着空場跑開了圈子。這種鍛煉方式,他很是習慣,而且這個過程中,他還不斷的變換着速度,目的就是讓自己的呼吸吞吐變得越來越有難度。

不過,將將一圈下來,他就有點眼前發黑、嗓子眼發甜的感覺。以他的估算,這一圈也就百十來步的樣子,這對於一個隨便就能跑個百十圈的山裡孩子,按說實在是不夠瞧的,但是此刻,他頗有點龍游淺灘的落寞感。

不過,這也更加堅定了他的判斷,問題的癥結找到了,沒錯,尋常的訓練強度,是不適合他這樣的殘疾人的。藉著休息的時間,他一邊散步,一邊有意的嘗試引導自己的氣息。如此反覆,幾圈下來,他已是徹底的精疲力竭。竟然倒在操場,沉沉的睡了過去。

元清王朝,常年氣候溫潤,因而此時雖是初春,但操場之上,並覺不出涼意。夜半時分,一輪明月已到中天,不時從厚厚的雲層中投射出幾縷清冷的光輝;遠處山野中幾聲野獸的嚎叫,更是襯出夜的寂靜。

睡夢中的洪晚行,似乎察覺到胸腹腔之間、來自膈膜的一陣悸動,似是有一縷藍色的星輝從心底升起,而恰恰就在此時,夜空中雲層縫隙中,一道光柱直直落在了他的身上。那束清光似乎透過洪晚行的皮肉,照進了他的識海,正與心底投射上來的藍色熹微交相輝映。

識海中,洪晚行只覺自己緩緩坐起身來,睜開雙眼,向前方那輪氤氳如霧的光輝中望去。須臾之後,他隱約看到,一個老人的身影逐漸走近,但始終模糊。

“娃娃,”老人的聲音,清晰的在洪晚行的耳畔響起,“在你來的路上,我送了一幅圖給你,卻不想化為你的膈膜。這也是你的機緣吧。”說完,老人向前揮動了一下拂塵,洪晚行但覺一段信息湧進識海。“你且按此要領,內視一番。”

按照信息的提示,洪晚行反覆嘗試了幾下,果然看到,在自己的心臟下方,原本該是橫膈膜的位置,此時卻是一張六邊形的圖,向外支撐着胸腔、向上托舉着心臟。那形狀頗似他玩過的跳棋棋盤。

果然,自己的膈膜破損了,現在是靠一張圖來頂着,這讓洪晚行不免有些慌亂。一想到自己就此是個殘疾人了,誰的心裡都不會沉着的。

“你且寬心,我說過,這是你的一場機緣。”老人的語調雖然淡定,但洪晚行的心裡可不以為然:敢情殘的不是你,這老爺子,站着說話不腰疼。

“此圖名為‘天殘圖’,我在傳你一套修鍊功法‘天殘功’。你定要善待此圖,勤修此功。”隨着老人拂塵的揮動,一大段晦澀的信息再次進入洪晚行的識海,讓他感覺一陣陣的大腦缺氧。幸好有雄厚的古文底子,這才瀏覽之下,領略了個大概。

“非常之人,自當有非常的修鍊之法。只是尋常的做法,也並非一無是處。你也可多多體會,也好融會貫通,博採眾長。”老人說完,停頓了一下,似是給洪晚行留出思索的時間。

“老人家,您是誰?為何要傳功於我?”對於洪晚行來說,這才是最大的疑惑。

“對於現在的你來說,問這些還為時尚早。”老人沉吟了一下,緩緩答道:“如果你修鍊有成,我們日後自有相見之時。”

“那如果我修鍊中遇到問題,又該找誰呢?”洪晚行只得換個話題。

“不瞞你說,這天殘圖和天殘功,之前並未有人習練過,”老人這句話,登時令洪晚行幾欲抓狂。這是幾個意思,連你都不明白的事,讓我這個白丁去學?

“一來此圖與你有緣,二來,若每個修鍊之人,都按了前人的步子走,那豈不是違了修鍊的本心。修鍊一途,本就是逆天而上,機緣之外,更靠個人悟性。這點,誰也替代不了自己。”聽老人這麼說,洪晚行心裡多少好受了點,的確是這個道理。

“好了,時間不多了,我再給你一個鼎爐、一個戒指,上邊沒有神識印記,你滴血後即可認主。”老人說完,第三次揮動了一下拂塵。之後,便轉過了身,向光輝的深處緩緩走去。

良久之後,那團光芒散盡,四周重新恢復了黑暗。厚厚的雲層,重又遮擋住了月光。

靜卧在操場上的洪晚行,翻身坐了起來,舒展了一下筋骨。努力於黑暗中向四外望去,但卻什麼也看不清楚。

“不對啊,剛才分明有個老人,還傳了我功法。”詫異的洪晚行,很難相信剛才那是一場夢境,但又確實覺得有點玄乎。

然而,就在他立起身的時候,只聽叮噹兩聲,顯然是有什麼東西從身上掉落地面。他趕緊伏下身,在地上摸索起來。好久之後,他才摸到兩樣物件,分明就是一個戒指和一個小鼎爐。

這一下,洪晚行險些驚出一身汗來。原來剛剛的一切,全是真實。他連忙盤腿坐下,按照老人傳授之法,趕緊內視了一番。果然,他看清了,自己那六角形的橫膈膜、那張天殘圖。此時,他確信無疑,自己沒有做夢,自己的的確確得到了一位老人的傳承。

至於該不該驚喜,他現在還沒有把握。誰知道是不是好事呢。一來,練成了什麼樣,沒人知道;二來,就憑自己,連個請教的人都沒有,哪那麼容易就練成了。不過已經殘疾了,還能多慘。死馬當活馬醫,想那老人也不至大老遠來害自己一個殘疾人。

這般想着,他趕忙細細回憶老人傳授的“天殘功”,反覆咂摸之下,他當真不明覺厲。雖未親見過什麼《葵花寶典》、《九陰真經》之類的,但一些醫術、黃老之術的書籍,他還是看過不少。深覺這“天殘功”中,句句暗合天道、字字振聾發聵。一時間,心急的抓耳撓腮,便欲修鍊一番。

然而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過後,東方已現魚肚白。算來,一會該有早起的家僕來打掃院子了,洪晚行連忙揣好了鼎爐和戒指,躡足潛蹤的返回了前院東屋,倒在床上假寐起來。心裡仍在不斷的熟悉着天殘功法。

在床上沒折騰幾分鐘,又到了去操場接受洪山訓練的時間了,洪晚行一骨碌翻身而起,興沖沖的徑奔後院去了。

到在操場,洪晚行好像打了雞血一般,先繞着院子又跑了一圈,重新找回了幾欲昏厥的感覺,這才借散步的機會,等待洪山的到來。

洪山也已聽說了洪晚行挨揍的消息,正擔心這會不會影響了洪晚行的積極性,待來到操場一看,這小少爺生龍活虎的樣子,好像倒是他把別人揍了一頓似的。雖然詫異,但這心卻是放了下來,同時,也更覺得洪晚行乃是可造之才。只是不知,那小子夜間得了老大的便宜,不興奮才怪呢。

在接下來的訓練中,洪晚行提出了自己的見解,一要增加呼吸強度的訓練、二要從實戰出發,開始對抗的練習。這讓洪山一陣心疼,心說這小子是化悲痛為力量了。只是別三分鐘熱乎勁過去,又打回原形了。

他不知道的是,洪晚行此時的心中,已經開始為選拔賽倒計時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現在的每一天,他都不允許自己有絲毫的浪費。於是,每個白天,他都在跑圈、舉石鎖和與洪山的對打中度過,而當夜晚來臨,萬籟俱寂的時候,也許操場上最黑的某個旮旯里,他在偷偷的習練着老人傳授的天殘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