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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蘭芝咀嚼着蕭明珠的這句話,反覆地低聲嘟囔了幾遍,抬頭報以一個恍然大悟的微笑,“謝謝蕭姑娘提醒,我明白了。”

謀事在人,那林箏遇上了大皇子韓允景又如何,沒有了柳思琴在背後替她謀劃,沒有不知情的姐夫護航,還有她這麼個心心念念拖後腿的鬼在,她能不能入大皇子府,還是一個未知數。哪怕前世姻緣拆不散,以側妃之位進府,與那以妾室之位進府,也是天差地別。

她就不信,自己這般折騰,那林箏還能如前世一樣順風順水,走向那高位。

蕭明珠面上一片茫然,她到底提點柳蘭芝什麼了,她好像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隨口嘆息了一句而已。不過,她實在不好意思追問,柳蘭芝到底想到了些什麼。反正日後她必定是會知道的。

柳蘭芝說是來送林夫人當年的嫁妝,不過她護送過來的也就是首飾衣料,以及田莊地契、店鋪院子的房契,以及一些書畫和古籍而已。其它的名貴木料以及及器具擺設之類的,早早都放置在了京都城西角的那個小院子里。估計是林大舅怕蕭明珠不願意收下這些東西,搬來搬去容易損壞,又太招個人的眼,才想出這個轉折的法子的。

小院子里的東西,蕭明珠讓呂強夫婦隨同林家的管事一塊兒去清點成冊,商嬤嬤則拿着單子出去查看柳蘭芝帶過來的那十幾個大樟子箱子。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商嬤嬤抱着個小匣子回來了。她面上有些怪異,欲言又止的樣子,餘光瞥向柳蘭芝。

柳蘭芝神色自若,搶在蕭明珠之前開口道:“嬤嬤,那些多出來的東西,算是林家給姑娘添妝的。”

蕭明珠看向商嬤嬤,商嬤嬤點了點頭:“就如柳姨娘所說,首飾和各式衣料都多出許多了,莊子鋪子院子的地契,還有夫人的壓箱銀子,連同這些年的收益進出帳本都一塊兒送了過來。只是那字畫古籍……”

她停頓了下來,再一次看向了柳蘭芝。

柳蘭芝馬上追問:“嬤嬤,字畫古籍可有不妥?”

如果真有,那就是天上掉下來的良機,她不愁回去沒有由頭再踏柳思琴她們一腳了。

蕭明珠也擰了眉,點了點頭,商嬤嬤這才道:“字畫古籍只怕都被人給調包了。”

商嬤嬤將手中的匣子放在旁邊的茶几上,取出匣子里的嫁妝單子指給蕭明珠看:“姑娘您瞧這處。”

蕭明珠順着她所指,看到那處寫着;包鼎的《猛虎下山圖》真跡一幅。

她抬起頭,疑惑地看着商嬤嬤:“這不是就在我爹書房裡掛着的那……”她住口了,沒有往下說。

商嬤嬤點點頭:“姑娘說的是。”

蕭明珠懵了。

器具擺設有相似這不稀奇,古籍也未必是孤本,但名人畫作出了兩張一模一樣的,這就真耐人尋味了。敢問世間書畫大家,哪人會重複畫同樣的畫作?就算同一處風景,不同的時候,不同的心情,揮墨出來的畫作也會有所不同的,同樣也不會取相同的名字。

書房那幅《猛虎下山圖》阿鈞也讚不絕口,一定不會是假貨,那就只可能是林大舅送來的這張有問題了。

她就說嘛,那麼多好東西堆着,怎麼可能沒有人不想打主意的,只怕是有人偷龍轉鳳,用贗品充數,將真品賣了出去。林家是武將之家,林大舅分辨不出來,也是情有可原的。父親可能也早就想到了這些,才想方設法將那些從林家流出的東西都變着法子買了回來。

柳蘭芝聞言,眼睛裡冒了欣喜的光亮,她剛剛還覺着自己失誤,落了下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好,眼下這就天賜了這大好的機會到了眼面前兒!

哪怕這件事不是柳思琴做下的,柳思琴做為掌家的夫人,自家庫房裡被調換了東西,如何會不知道?她只要將這件事捅到姐夫面前,再將話頭兒往那需要高嫁的林箏嫁妝事上扯一扯,姐夫必定會勃然大怒的。

她到要看看,這柳思琴做下這種醜事得罪了蕭姑娘,那林箏失了姐夫的歡心,還能不能順利的以側妃之位入大皇子府。

蕭明珠扭頭看向了柳蘭芝,柳蘭芝楞了下,如同被人當頭倒了一桶冷水,遲疑地問:“蕭姑娘,您想要掩下此事?”她問得很急,生怕蕭明珠因林家的這些舉動,改了主意,想要放那柳思琴和林箏一馬。

沒等蕭明珠回答,柳蘭芝又低聲哀求道:“可是,有些事瞞不住的,她能將名畫古籍調包,只怕院子那邊的擺設器具也會有問題的。”

只要嘗到了甜頭,如何會收手?

名畫古籍,器具擺設東西雖小,但價值不菲,姐夫又不經通這些,可都是好做假的東西。

蕭明珠瞥了她一眼,道:“我沒想讓你隱瞞。”她不說話,只是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而已。

一大筆的錢財擺在面前,看得到,卻摸不到,總有人會起歪心思。

能在林府林大舅眼皮子底下將東西偷換出去的,必定是林家人。但這個林家人,未必就只有那林大夫人。一但查到有其它林家人插了手,這消息就等於往林家丟了一個轟天雷,極有可能讓林家上下都翻了天,夫妻反目,兄弟失和的。

想到這,她隱隱有種痛快的感覺,實在又覺着不太適合。

一隻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她抬頭看向蕭木石。蕭木石沖她笑,眼睛卻很平和:“姐姐何必想太多,有因才有果?一念貪心做下了這事,就得承受後果。”

姐姐就是心太善了,人家對她好一寸,她得還人一尺。林家是外祖家又如何,姐姐長這麼大,一沒吃過林家的米,二沒喝過林家的水,十幾年做下的錯事,如今悔了,以為將東西送回來,就可以一筆勾消?那姐姐這些年受到的冷落和忽視,誰來賠。他可不願意姐姐為那些人而耗費心思。

柳蘭芝也馬上點頭附合:“小公子說得是。這種事不可再有,今兒我將贗品送來姑娘處,丟人也沒丟到外頭,他日要是姐夫拿着被換過的贗品去送同僚或者上司,豈不得落人恥笑,顏面掃地?”

她小心的尋找着合適的措辭勸解着,不想放過這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