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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背陰處,忽然閃出一個持長槍的圓臉兵士。只見他冷不丁地向前一衝,將那長槍的矛頭刺入了那個正闖入城門的叛軍心窩處。他一招得手,越發英勇,轉眼便又砍到了幾人。那些守城的士兵剛才被那妖鳥逼入了城牆內,如今見這妖孽隨意穿牆如入無人之境,索性就破釜沉舟,罔顧性命地與敵人搏鬥開來。一時間城牆內守軍和林達的前鋒部隊混戰起來,兵刃相接不絕於耳。林達的部隊一時也無法順利通過。

墨心追了出來,四下望去,剛才那另外兩隻神鳥靈體不見蹤影。她感覺腳下的地面晃動着,那些交戰的士兵被一股勁風卷到,兵刃紛紛落地,有的人甚至直接暈了過去。奇異的光線籠罩着周圍的一切,她心覺不妙,一抬頭,耀眼的七色彩光照得她幾乎睜不開眼睛。那兩隻鳥兒在片刻之間光芒大盛,正停在高空之中,一隻赤紅鎏金的不停用尖尖的嘴不停地啄着空氣,另一隻青藍色的則繞着它焦躁地飛着,兩隻鳥兒均是通體透明,巨大的翅膀是閃動着各色炫光。

墨心飛身躍上了城牆。箜正斜靠在一面倒塌的城牆旁,手指不停地撥動着空氣,似是抱着一把樂器一般。拾得守在一旁,神色緊張地望着四周。只聽得那樂音已不像剛才那般悅耳動聽,一味地嘈雜鏗鏘,愈發有錯亂之意。他那清癯孤傲的臉綳得緊緊的,墨心見此情形,知他已經拼盡十成的內力在擾亂那神鳥心神。究竟發生了什麼?明明剛才他們聯手,輕而易舉便已經制服另外那隻神鳥靈體,她想不通短短的時間裡這兩隻竟似功力大盛,而且。。氣勢也完全不同,就像是嗜血的魔鬼一般。

箜的樂音竟似壓制不住它們的狂躁,遠遠地傳來一聲陰森森的冷笑,墨心煩躁不安,她舉起水寒劍,一招力卷長空,使上了全身之力。如大海般幽藍的水寒之力,源源不斷地將那兩隻鳥兒包裹起來,形成了一個藍色的大球。那兩隻鳥兒上下撲騰着,那彩光如風暴一般攪動,在那藍色即將合起來的最後一瞬間爆發了。墨心只覺得手上一震,變得空空蕩蕩的,立即撤了力。一聲尖銳的琴音划過天際,她轉頭去看,箜臉上浮現了一絲慘白。

“你快走吧,本來這件事和你們也不相關。”箜把頭轉向一旁,手下卻不停,起了幾個低低的琴音。拾得望着墨心,臉上儘是哀求神色。墨心猶豫了片刻,忽然伸出右掌,對着箜的肋下,送出了水寒之力。

那日在溪水之旁,拾得將墨心叫了回來,說他有計策可制服那神鳥,救得淇心。樂正府上有許多上古流傳下來的樂譜,可以對付靈獸,只是對靈力要求很高,所以後世的家主多不能為之。若是墨心可以相助一臂之力,箜便可將那些樂譜演奏出來。墨心知他所言不假,然而靈力合并之事,兩人需要很高的默契,心意相通才行。即使是同門中人,也未必會成功。不知為什麼,她很討厭這個提議,連拾得說要試一下也被她拒絕了。

兩年前,她的水寒功突飛猛進,師父便讓她去樂正府上借音磐,說是對水寒的修鍊大有益處。她到得合虛山上,休息時見到幾隻小猴正在樹木間蕩來蕩去地摘果子,摘來的果子也不吃,抱了一堆在懷裡走了。她覺得有趣便跟着它們,看到了一幕奇特的景象。只見小猴兒們把辛辛苦苦摘來的果子放在一棵樹下,而那樹枝椏上正躺着一人在睡大覺。墨心見這人有手有腳,看似功力不凡,卻指使小猴兒干苦力,不知為何無名火起,將那些果子悄悄移走了。等她到得樂正府上,府中只有一名小徒兒,禮貌周全地接待了她,每日里都告訴她自己師父有事出門,第二日便回來;結果墨心待了整整一個月也沒有見着,她一怒之下就準備走了。卻在花園後門處抓到箜和那小徒兒說話,原來這人便是那日她在山中遇到的那個使猴摘果之人。箜也不抵賴,墨心說明來意,他便即爽快地將音磐奉上,只是說這樂器認主,墨心借去也無用,需得在他府中才能發揮效力。如此,墨心又多待了一個月。山上少夢清眠,可某種奇怪的直覺卻讓她心中卻越發不安,終於還是在某天夜裡不告而別了。

少許清冷冰絕的水寒之力注入箜的體內,奇怪的是,竟無比地順暢,沒有任何的阻抗之力。墨心漸漸地加大了力量,她注視着箜的臉,只見他表情平靜,臉色恢復了正常。手下卻轉成了不成曲調的散音,很慢。忽然間,只見他的身子微微地顫慄了一下,臉上閃過痛苦的神情。墨心有些擔心,卻見他馬上又恢復如常,輕調樂音,換成了古樸稚拙之調。這應該就是拾得所說的古譜了,墨心一面想着,又源源不斷地將靈力傳入箜的體內,冰冷的掌心不時地閃過一絲溫度。再看那兩隻鳥兒,已不似剛才那般狂躁,只原地緩慢地撲着翅膀。箜對着墨心輕輕地眨了眨眼,墨心會意,隨即撤回掌力。身形微動,已躍上空中與那兩隻鳥兒相鬥起來。

她一走,拾得着急地問道,“怎麼樣,這方法奏效不?”只見箜望向半空中墨心的身影,表情木然。

他仍沉陷剛才那冰冷的湖底,他不惜隱瞞自己的功力,冒着受傷的危險終於得以窺見他最想要看到的。可是,為什麼會這樣,那裡面,沒有一絲的暖意,只有徹骨的寒冷和黑暗,那是光和溫暖永遠無法穿透的地方。他之前感受到的拒人千里,是她的憐憫。自己也猜到了,才會一見到她就不自覺地口出惡語,因為猜到了她的心是最危險的去不得的地方,自己還是多麼地瘋狂選擇了靠近。可是究竟是為什麼,若是再給他一些時間,也許他可以慢慢靠近她的記憶。

“公子!”拾得驚恐的聲音終於將他從湖底喚醒。他望向西南方,正慌亂地指着那裡。

箜攜了他,向著那裡奔去。遠遠地便看到空中亮光大作,墨心苗條的身影被四隻大鳥圍着,均是透體透明,彩光流溢。其中便有那兩隻剛才已成頹勢的鳥兒。“剛才發生了什麼?”箜的聲音竟已經有些發抖。“我只看到那兩隻鳥兒打不過墨心小姐,便向這邊逃了過來。然後,然後兩隻鳥兒便成了四隻鳥兒,而且公子你看-”拾得指着下面,那裡是一大片民居。長郅雖被圍城,百姓只道城牆堅固,一時半會打不進來,都沒有疏散。此時許多房子已經被颳倒,人們從屋中跑出來,慌張地尋找可以躲避的地方。可很多人跑着跑着就摔倒在地。箜皺着眉頭,他知道了。

那幾隻靈獸正大肆掠奪元神,這就是為何他們能在短時間內靈力大盛。一時間,竟也不到破解之法。他暗暗思量,不得已時也只得故伎重演將墨心帶走。轉眼他們已經奔到墨心身旁,“拾得,你去看一下能否找到那幾隻鳥兒的本體,應該就在附近某處,要小心。”說話間,他在墨心身旁立定,雙手彈撥按捻,剛才那熟悉的琴音又回來了。墨心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古怪。他輕輕搖頭,示意她不要分神。

墨心確實也不敢分神,此時的情況已經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修靈一道,最基本的準則就是不得用靈力對付普通人,可如今這個不知哪裡冒出來的賀蘭派,居然比離殤門有過之無不及。不僅相助叛軍攻城,還光天化日之下讓靈獸吞噬元神,最可惡的是以自己的功力,完全制服不了這幾隻神鳥,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它們傷及無辜。她手下的水寒劍已舞得神乎其神,她看出來先前與她相鬥的那兩隻鳥兒功力消耗較多,相對處於劣勢。手中的劍力雖然分擊各處,主要的力量就集中在那隻青色彩鳥身上。

箜的樂音加入後,幾隻鳥兒的行動有所遲滯。

墨心得此間隙,將水寒劍橫過身前,專註地對着那青鳥,緩緩地使出一招“無色無相”,這是她方才從箜的樂音之中領悟得一招水寒化境神功。這個招數看似平平無奇,但因為毫無痕迹,那大鳥一時無法用內中飽滿的靈力與之相抗,或能逼出它的弱點所在。箜似乎讀懂了墨心的心思,手中所奏忽然加快,再加快,到後面,樂音都連在一塊分不清了。原本的樂譜是為了清心去魔而譜寫的,旋律古樸拙稚,此時卻被箜用這樣的方法演奏出來。那青鳥面對着不知何時何處攻來的水寒之力正躁動不已,聽到這樂音更似入了魔,嘶啞地喊了一聲,飛到墨心身後。忽然,一聲極其凄厲的叫聲響起,那鳥兒這一撲之間,墨心劍身不動,無數劍影卻從她身後飛出,快速地旋轉着穿過了那青鳥的彩色羽翼。那羽翼最先消失,漸漸地,那鳥身也化成光點,最後消失不見了。

只聽下面啊的一聲,箜猛然睜眼,“是拾得。”兩人落得地來,只見拾得倒在一旁,呂風揚等人正站在他旁邊。箜和墨心眼神相對,腳不落地,便向那幾隻神鳥的本體攻去。兩人知道這是唯一可以暫時解圍的機會,均是使出了全力。呂風揚何等人也,哼地一聲,飛身擋在前面。只見他左手連擊兩處,接了箜和墨心的招數,右手一刻不停地用毛筆畫出一個個金色字符來。墨心知道他這些符印一出,又會大大增強神鳥的威力,便出手想要攔截下來。郭允致喊了一聲,“得罪了!”加入了這戰局之中,暫時解了墨心這一招。

忽然頭頂一陣炫光,箜暗叫不好,竟把空中那幾隻妖孽給忘了,此時再要奏樂已是不及。墨心臉色慘白,沒想到自己今日卻要命喪於此了,只是連累了他。。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聲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姐姐,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