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嫁表哥,還平妻,啊呸!
她不願意,她還不願意呢。
朱櫻站起來。她身後的青苹更快一步,衝到寧秋妍面前,臉色不善,“表姑娘休要胡說八道,污我家將軍的清白。”
“我胡說八道?”寧秋妍跳了起來,“本姑娘可是親耳聽見的,若不是她和姑母的意思,祖母怎麼會憑白跟母親提起這事。哼,你們朱家以為立了點戰功,得了皇上的青睞,就可以為所欲為了?皇上若真的看重朱家,念你們的好,為何不給她賜婚,沒有皇上撐腰,就打我們寧家的主意,我們寧家,也是那麼好進的,不說我大哥同不同意,我母親可是還沒鬆口呢……”
朱櫻的臉再沉了沉。
她相信寧秋妍沒有說謊。
但府里並沒提這事,難道是母親怕她嫁不出去,所以求回娘家了?
朱櫻越想,越覺得寧氏做得出。
她不會在乎女兒嫁得好不好,快不快樂,她在乎的是她的臉面,有個醜陋的女兒已是她的敗筆,若這醜陋的女兒還無人願娶,只怕她已是坐立難安了。
不想被人一輩子笑話,那就只有將女兒當包袱一樣丟給別人。而寧家,有疼她的老夫人在,把朱櫻嫁過去還是有一定把握的。
想通了其中的關節,朱櫻只覺得越來越冷,風吹過,透骨的涼。
面前,寧秋妍的嘴還在一張一合,喋喋不休,比竹檐上的麻雀還聒噪。
朱櫻的手不由自主的摸上了腰間的鞭子。
寧秋妍還在指着她叫罵著,“不要臉,但凡是要點臉面的,也干不出私下來這裡堵人的事。也不知哪裡學來的這等狐媚之術,那些狐媚子,好歹還有張臉啊,你有那個臉嗎?也不照照鏡子,就是一頭豬也比你美上三分,還妄想來勾引我大哥……”
正罵得起勁,突見她抽出鞭子,那嘴中的話就象斷流的水,突然一下子靜了音。
整個人嚇得臉一白,往後退了好幾步,好半天,才指着朱櫻顫着聲音問道:“你……你想幹什麼?”
就聽見“啪”的一聲。
鞭子一揚。
“啊……”寧秋妍尖聲大叫,不由自主捂上臉。
好一會兒才發覺身上並沒有疼痛的感覺,她顫巍巍的放下手,睜眼一看,一團黑乎乎的東西落在腳邊。
對面,朱櫻好整以暇的收好鞭子,纏回腰間。
“表妹何須驚慌,這雀兒一大早的就嘰嘰喳喳個不停,如此聒噪,實在讓人厭煩,表姐只是讓它閉嘴而已。”
說完,也不等寧秋妍有反應,直接越過她往外走去。
走了兩步,停下,也不回頭,聲音平靜的說道:“表妹放心,也請表妹帶個話,以後就算你寧家八抬大轎來接,我也決不會再踏進你寧家半步。”
說完,再不停留,直接離去。
青苹瞪了寧秋妍一眼,也跟着昂頭離開了。
寧秋妍站在原地,臉陣青陣白,良久才反應過來朱櫻已走了,回頭見跟着的丫鬟縮頭縮腦的垂首站着,木頭人一般,主子被人欺負了,都不知出個聲。
一時氣惱上頭,回手就是一巴掌。
“沒用的東西。”
丫鬟捂着發紅的臉,強忍着眼中的淚,撲通一聲跪下,連連求饒,“姑娘饒命,姑娘饒命……”
見寧秋妍理也不理,氣急敗壞的衝出了竹林,也不敢再留下,忙爬起來,急忙追了上去。
人一下子走空了,竹林重新靜了下來。
而此時,躲在翠竹背後的幾個男子,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尷尬不已。
沒想到竟看了一出好戲。
這其中最難堪的非寧浩禹莫屬,他後悔得臉都青了,恨不得打自己幾嘴巴,叫你多嘴,幹嘛要提埋在竹林里的美酒,引得這群好事的非要親自來拿,得,這不是自己打臉,親手將笑話遞到他們面前嘛。
也不怪寧浩禹鬱悶,這林間小築因為偏僻,平日根本沒人來,他沒想到表妹會來,表妹來也罷了,偏偏二妹要跑來興師問罪,且說的都是些什麼話,還有她這囂張跋扈的樣子,若是傳出去,她哪還有名聲可言。
寧浩禹想死的心都有了。
場中除了他還有五位,俱都穿着錦衣華服,一看都是養尊處優的大少爺。
氣氛太尷尬,其中一位着藍色錦袍的男子摸摸鼻子,朝寧浩禹笑道:“寧兄,咱們……咱們還是去拿酒吧。”
他一出聲,打破了讓人難堪的靜謐,頓時有人趕緊附和,“對對對,剛剛聽得寧兄那麼一說,我是酒性上頭,今兒若是不好好喝上一回,怕是要遺憾終身了。寧兄,你的酒到底埋在哪兒,咱們快去挖出來,好回去喝個痛快。”
一群人絕口不提剛才的事,擁着寧浩禹去找埋酒的地方。
大家哄哄鬧鬧的往裡走,唯有一人落在了後面。
鄭國公府大少爺鄭琰民慢騰騰走到朱櫻剛剛站的地方,朝地上死得不能再死的麻雀看了一眼,想起那句“只是讓它閉嘴而已”,嘴角不覺翹了起來,眼中露出一絲笑意。
原來,她就是大魏朝唯一的女將軍,朱家大姑娘。
她好象,也沒那麼丑嘛。
“琰民,你磨磨蹭蹭的幹嘛,再不來,可就被人搶光了。”一個穿着朱紅袍服,打扮得頗有幾分艷麗的男子朝鄭琰民喊道。
鄭琰民沒動。
一會兒,就見紅衣男子一手拿着一酒罈子,朝他走來,“幸好有我記着你,否則你白來了。”
男子說完,將手中的酒朝鄭琰民一拋。
就見那酒罈子象拋物線一般,朝鄭琰民急速飛來。
鄭琰民伸手一抄,將酒罈穩穩接住,拍開封口,一股酒香直衝鼻喉。
果然是好酒!
“謝了。”鄭琰民朝紅衣男子舉舉手,朗朗一笑,那笑容竟比陽光還燦***園子里的花還要美上三分。
就連紅衣男子都失神怔了怔。
醒神後忍不住撇撇嘴,低聲嘀咕着,“一個男子生得比女子還美,真沒天理……”
朱櫻從竹林里出來,就有丫鬟來請她入席。
寧府的宴席設在水榭之旁,用帷幕隔開男女,而水榭之上,請了帝京最有名的鴻運戲班子,此時,正鼓樂齊響,唱腔宛轉,上演着蟠桃盛宴的戲碼。
看着戲台上峨冠博帶、長袖飄飄的戲中人,朱櫻晃然覺得,這充斥着酒肉香的盛世繁華也似戲中一般,她永遠也難以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