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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小宴還沒開席,又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原來你倆躲這兒了。”劉芳提着裙子邁過台階,臉上的妝都讓汗沖花了。

和劉琰不一樣,她今天打扮得格外華貴嬌艷,用得是最最上等的號稱“霧雲香”的脂粉眉黛,身上是一件海堂紅百蝶穿花宮裝,頭上戴着一頂赤金攢絲鑲寶冠。

一見着她就覺得熱。

吳小慧喲了一聲:“我還以為是新娘子來了呢,眼都叫你閃花了。”

劉芳沒好氣的瞪她一眼:“要我借你點明目膏擦擦嗎?”

“謝了,你吃了沒有?沒吃坐下一塊兒吃吧,反正這兒菜多。”

劉芳坐了下來,倒沒動筷子,端着茶碗瞅着裡面的茶湯,從熱氣裊裊一直看到茶變得溫涼不熱,劉琰她倆都吃得飯飽肚圓,她還在那兒發獃。

桂圓領着人端了水來伺候劉琰和吳姑娘兩人凈手,沒吃飯的那一位卻把茶碗一放,兩手伸進銅盆里。

被她搶了個先,吳小慧覺得劉芳今天實在是怪,剛才招呼她吃飯她也不動,更怪的是沒吃飯她洗什麼手啊?

她的手也跟着伸進盆里,指尖揚起來,水珠彈到了劉芳的臉上。

涼涼的水珠濺在臉上,劉芳恍然回過神。

“芳姐,你不餓嗎?”

“我不怎麼餓。”劉芳把手擦凈,讓宮女替她盛了半碗綠豆粥,三口兩口喝完,這就算是吃完飯了。

吳小慧小聲問:“芳姐,是不是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兒?”

看她這樣子,吳小慧有些後悔不該往她臉上彈水。

“是不是遇見溱王府的人了?”

劉芳和後母、以及後母所出的弟弟妹妹處的並不愉快。母親早亡,兄長死於戰亂,她有好幾年不跟溱王說一句話,父女之間比陌路人還不如。

“看見了,不過沒有說話。”

吳小慧覺得自己又問錯話了。

這就叫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趕緊給劉琰使眼色。

“三姐,你有沒有去看新娘子?”

劉芳點頭:“看了,新娘子進門的時候撒的喜錢,我的太監還撿了兩枚。你們見了沒有?”

“快給我瞧瞧。”

劉芳從荷包里摸出兩枚銅錢來,嶄嶄新黃澄澄的長元通寶,一看就是從鑄幣司出來一次沒用過的新錢,每枚銅錢上都纏着一根細紅繩,看着果然喜氣。

“聽說灑了兩大籮錢呢。”

今天來赴宴的人,都不缺這一文兩文錢,不過是個搶喜的舊俗,說是搶着喜錢,家中這一年也會有喜事。

吳小慧拿起一枚錢細看看,笑着說:“芳姐也拿了兩枚,想來姐姐今年要有喜事了,還是好事成雙呢。”

劉芳並不在意她的打趣,神情淡然的說:“那送一枚給你,這樣咱們就都沾上喜氣了。”

吳小慧反倒臉一紅。

年輕姑娘沾人家新娘子的喜氣,那還能是為了什麼啊?當然是為了找人家了。

上次福玉公主府的宴會,她也去了。

“琰兒妹妹要不要?”

劉琰搖頭:“我不要這個。”

吳小慧笑眯眯的把銅錢收起來:“那我就不客氣了。”

光是宗室中就有這麼多適齡的姑娘要出嫁,明後年多有不少喜事得辦。

“年底有熙玉公主的喜事,還有趙家表姐出閣,都是臘月里了。”

吳小慧一說,劉琰也想起來,還有差不多四個月,二姐姐也要出嫁了。

宮裡會越來越冷清,二姐姐嫁了之後就是三姐姐。

那會兒宮裡就只剩她和劉雨大眼瞪小眼了。

噫!一想到這個劉琰頓時感到一陣惡寒。

快饒了她吧,她可不想跟劉雨天天烏眼雞一樣你啄我我咬你的,既無趣也無益。

以前大姐姐還說她,說劉雨“年紀小,沒親娘,你不要跟她爭閑氣”,劉琰倒是不主動惹事,架不住劉雨總來惹她。

有時候吧,也覺得她可憐,比如她過生辰的時候。但是大多數時候還是覺得她挺可惡的。

劉坦和新婚妻子馬氏第二日入宮向皇帝、皇后請安。婚禮雖成,但是不經過大節慶宗室認親,馬氏也沒有正式的冊寶,在宗法上來說還不能算是正妻呢。

進宮來的時候馬氏沒有象成親那日塗那麼厚的脂粉,膚色果然不算白,不過眉眼秀麗,舉止得宜,話不多,看起來人很安靜,比朱氏那是強多了。

要是再娶進一個朱氏一樣的潑辣貨色,劉琰覺得母后非得給氣出毛病來不可。

曹皇后留他們用過午膳再出宮,劉琰覺得母后這純粹是給新媳婦面子,要換成二哥,母后才不會留他在宜蘭殿用膳呢。

馬氏吃東西特別秀氣,秀氣得就跟沒吃似的。可能是頭一回進宮拜見皇上皇后,對着婆婆心裡慌,所以拘謹。

劉琰數着,她大概就吃了三口菜,喝了碗里宮女給盛的兩口湯。那口菜還是曹皇后說“這道茄子不錯,你們也嘗嘗。”於是宮女給二皇子二皇子妃挾了放在小碟子里,兩人就欠欠身說多謝母后,接着把菜吃了。

這叫一個彆扭。

劉琰在宜蘭殿吃了不知多少回飯,幾乎天天都來,從來沒有哪一回吃的這麼彆扭過。

要是曹皇后跟她說:“這魚不錯。”她肯定得吃上一,不,三大口,順便招呼一聲:“母后也吃。”

哪象現在這樣,這不是一家人吃飯,這象父皇前朝君臣奏對。這麼吃,再好的菜也嘗不出味來。

本來劉琰在宜蘭殿不拘謹,可是看馬氏坐在那兒背挺的直直的,她也不好意思往母后懷裡一撲盡情犯懶了。

好不容易熬到這兩人辭別出宮,劉琰的腰一下子塌下來,招着手叫:“雲羅,快來給我捏捏,我腰酸。”

曹皇后讓她逗笑了:“小孩兒哪來的腰。”一面示意雲羅趕緊過去給她揉揉。

劉琰趴在榻上,看着宮女們收拾了茶盞坐墊出去,懶洋洋的問:“母后,你覺得我二嫂怎麼樣?”

“剛才見着面,哪能就斷定一個人的好歹了?總得處長了才清楚。”

“那就說說表面嘛。”

表面嘛……

曹皇后只說:“規矩學的不錯。”

這是當然的,從定下親事,宮中就派了人專門教導馬氏,快兩年的功夫,只要不是傻子,怎麼也該學會了。

“還有別的嗎?”

這回曹皇后只是笑笑,沒再理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