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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今天花會上所有的畫都到了趙磊這兒來。

他現在聲名鵲起,又是翰墨館的學士,回頭這些畫他拿去交人裱糊,可比這些人自己動手裝得好,再說這些畫經他過目,評點一二,也給畫和畫主人增光添彩。默默埋頭畫畫的人也有,有不少,但更多的人還是嚮往出名,要出名最便捷的一條路就是與名人來往,那些來趕考的舉子、想出名的才子,不都向前輩,高官,名士們行卷嗎?若得這些人一言半語的褒獎,那名氣身價頓時就和過去不同了,對前途大有好處。

趙磊不但是翰墨館學士,更要緊的是也是皇家的駙馬,名氣大,地位超然,這一二年來想拜他為師的,連宗拉關係的哪個月都不少,象今天這樣的應酬也不少。不過趙磊也並不覺得很為難。反正他這個人的性子就是不看其他,唯才是舉。如果是有才的,管他是哪家的子弟呢,他都願意提攜,如果沒才的,那也一樣,姓什麼叫什麼都不頂用,不行就是不行。反正他家是沒什麼親戚,他平時也沒幾個好友,妻子又是公主,沒什麼人情面子難推託的關係。

今天大約是玩得盡興,花兒也賞的盡興,送到他面前的畫足有二十多張。

不過大多數在趙磊看來,都……不值一看。

不是他眼光太高,其實趙磊這人在品評畫作時要求並不高,畫技不足,有新意也很好,沒有新意,用色好也可以。只要有一點好處,他都願意給予肯定。

但今天這些畫,都什麼貨色啊。

真是一點兒優點也挑不出來,勉強要說有,那只能說,用紙不錯,顏料也不錯,但這些跟畫畫的人和畫有關係嗎?只能說今天園子、酒菜和紙筆顏料的廖公子是個大方的人而已。

這樣的jíhuì也不都是劉琰看到的那麼好,起碼廖才彬就曾經和他提起過一件事兒,好些回辦完jíhuì,不管是他自己主辦還是將園子借給旁人用,最後清點打掃時總會少些東西。

可能是客人打碎了,也可能是下人手腳不幹凈,還有人喝酒上了勁頭把東西往水裡扔的也不是沒有。

但也確實有人將園裡的東西悄悄帶走的。

不知道是哪一個,還是哪幾個,廖才彬沒有深究過,既傷和氣,又傷顏面。水至清則無魚,他喜歡交朋友,可不喜歡得罪人——反正這園子里也真沒什麼特別值錢的東西,除了房舍,園子,花木,也就是一點陳設。有的名品花木倒是值錢,但再不講究的客人也不可能把花兒連根給挖走啊。

這畫的都什麼啊。

不要說趙磊,劉琰也看不上。讓她自己畫不行,可她眼光卻還不錯,這些畫真是白費了好紙好筆好顏料。

畫的那花兒……憑良心說劉琰覺得讓自己畫沒準兒還能強點兒。還有畫的是姑娘,不知道那姑娘本人看了如何,反正劉琰覺得想要憑這張畫去按圖索驥,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把人找出來的。這鼻歪眼斜胳膊象麵條兒一樣的美人,實在看不出來美在哪裡。

也有好的,不過太少。

有一張畫的不知道何處一院牆,牆邊有桂花樹,樹下又有石凳,地上有星星點點的落花。

趙磊也覺得這張尚可。

壓在最下頭的一張也還不俗。

趙磊看着上頭一扇打開的窗子,窗子外頭則是大葉芭蕉,可能是因為在園子里時間來不及,只上了一層淡彩,芭蕉只有一層極淡的綠影,看起來象是一片褪了色的剪影。窗子里是一角書案,書案上還有一本攤開的書,象是主人剛剛還在窗下讀書,才走開不久,書都來不及收拾。

劉琰微微有些恍惚,這畫上的情景,她好象見過一樣。

人時常有這種錯覺,沒去過的地方,沒見過的人,沒經過的事,卻總會時不時有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跳出來,彷彿在過往已經到過這裡,見過這麼一個人,也經歷過這麼一件事情。

也許是夢裡吧。

趙磊看了一眼落款,笑了。

“原來是他。”

“是誰?”

趙磊說“王芝,你認得嗎?”

劉琰搖頭“好象聽人提起過,是哪家的?”

“湛州王家的旁枝,他祖父是王襄。”

說到這個劉琰就明白了。王襄這個人還有點名字,他的名字在於他的節烈。他是前朝的才子,曾經點中探花,還曾經任過起居郎,但這人性情太過耿直,起居郎沒幹多久就被貶了,這人索性辭了官,前朝覆滅的時候,這個人自盡了。他的名聲,就是他這自盡換來的。王家也有人在朝為官,這個王芝聽說小時候是在湛州長大的,來京城時間不算太久。

劉琰聽說過他,忘了是大姐還是三姐說的,說此人生得真如芝蘭玉樹,看得出性情也不錯。

不過劉琰當時沒那個心思,美少年多了去了,她難不成個個都要記住?

現在她倒是把這個名字記住了。

“這張畫我挺喜歡,姐夫你幫我問一問,看他能不能割愛。”

趙磊一口答應“我先把畫送去裝裱,回頭問問他的意思。不過我覺得他應該會答應的,這人不是個小氣的人,不象那種名利場中的人,倒有些閑雲野鶴的超逸。”

劉琰把趙磊那張畫卷吧卷吧帶回宮去給曹皇后看。曹皇后果然很喜歡。這一入秋,畫菊花、畫楓葉的人特別多,但趙磊的畫里總能透出一股與旁人不同的意味。

說句俗套的話,他的畫是有內涵,有意境的,有時候劉琰看着畫,覺得自己能捉摸到畫畫的人當時在想什麼。

可惜她眼高手低,能欣賞不代表自己畫得出來。

曹皇后旁邊有個太監正在回話,劉琰就坐在一旁跟着聽了一耳朵。

說的是袁家的事。

袁若秋學規矩很用心,學得也快,看得出來是個靈透的人。袁家其他人也明白這親事已成定局了,不管心裡怎麼想,面兒上總得做出敬重親近來。

但是有一個人例外。

袁若錦唄。

袁大姑娘這些日子都沒出屋子,似乎是袁家人不想讓她出來。

“今天袁若秋去給他們家老太太問安的時候,袁大姑娘也去了,她那樣子看着可記恨着呢,只怕遲遲早早是要生事的。”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