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然腳下已經丟了不少燃燒殆盡的煙頭，那條信息他只是試探着發出去的，根本就沒有抱着孟夕然會真的下來見他的希望。

因此當他再次低頭點燃一根香煙，打算送進口中時，突然聽到別墅防盜門打開，隨後一道嬌小的身影從裡面走出時，甚至都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

孟夕然一走進，就聞到了秦越然身上濃烈的香煙味，讓她忍不住不適的掩鼻皺起眉。

秦越然將掐滅香煙，丟到一邊的垃圾桶，看她難受的樣子，眼中有些心疼：“然然，我沒想到你會下來，不然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不需要。”聽到那聲親昵的‘然然’，孟夕然心中卻再也沒有當年初次聽到時的心中悸動了，有的只是可笑：“我只是來和你說兩句話的，說完就走。”

她這態度，立刻讓秦越然心中有了不妙的猜想，然而沒等他開口阻攔，孟夕然已開口：“你對我父母說出五年前的真相，我不會感謝你，這是你欠我的。”

“當然。”秦越然唇角的苦澀的微揚：“這只是我應該做的。”

“五年前你欠我，五年後又……”孟夕然頓了頓，嗓音自覺地沾染上了一抹喑啞：“又欠了時年哥哥的。”

她握緊雙拳，看着冷毅面容半隱半現在黑暗中的男人。

這個男人，她曾那樣真切的愛過，也曾那樣真切的恨過，現如今，終於陷入了一個愛不得，恨不得，也說不得的境地。

“過去的事情已經發生，哪怕我現在把心臟挖出來，星月也不會活過來，你把心臟挖出來，時年哥哥也不會死而復生，逝者已逝，我們活着的人終究還是要朝前看的……”

“然然！”秦越然冷聲打斷她，不想聽她那雙紅唇中接下來的話。

他有預感，那是他所不能接受的！那是會將他打入地獄的！

但孟夕然冷靜的聲音依舊在繼續：“我會帶着小包子回美國，以後你如果想見他，提前和我打聲招呼，我不會剝奪你是孩子父親的權利，但更多的，我們是永遠不可能了。如果將來再次遇見，就把對方當做一個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秦越然猛然抱入懷中。

他抱得是那樣緊，緊的恨不得將懷裡這個身軀就此揉入他的身體，從此寸步不離。

他的下巴放在她的肩膀，微微側頭，說話時，他低沉的嗓音與溫熱的呼吸一起飛進耳朵深處，帶着直入她靈魂的力道。

“孟夕然！我不許你說這些話！我們之間怎麼可能會做最熟悉的陌生人！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結婚證現在就在我們家裡，我們更是有着小包子這樣一個孩子，難道你忍心將來被他指點是沒爸爸的孩子嗎？！”

“我說了，我不會剝奪你父親的權利。”孟夕然掙扎着，可秦越然卻抱得更加緊，終於，她被秦越然的動作弄得忍不住喊道：“更何況，這五年來他沒有爸爸也一樣過得很好！”

那短短的一句話，彷彿無數把看不到的利刃，同時刺入秦越然身體，讓他身體猛地僵硬，一時間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

這五年來，他不在，他的孩子過得很好，他最心愛的她也過得很好。

“可那是我不在！”他咬緊牙關，手上的力道更加緊了一些：“現在我在了，我會讓你們過上更幸福的生活！”

“可你帶給我的只有痛苦！五年前是這樣，五年後也是！”孟夕然大吼出聲，她眼眶發紅，淚水不受控制的流下，她用力咬着下唇，將唇甚至都咬出了血，可依舊止不住洶湧而下的淚水。

“然然別哭。”看到她在他眼前流淚的樣子，秦越然感覺他的心真切的再被千刀萬剮着，他不自覺鬆開了孟夕然，伸手溫柔的替她擦去眼淚，低沉的嗓音溫柔的哄着她：“別哭。”

孟夕然的眼淚卻掉的更凶了。

她不可抑制的想着，如果這一切發生在五年前多好。

甚至不需要他這麼溫柔，哪怕只有這份溫柔的十分之一，哪怕他會經常對她笑一笑，就像是尋常人家一樣，他們現在怎麼可能會變成這樣？

時光難追，逝去者難挽回。

“你真的不想在見到我了，要和我當……”秦越然嗓音艱澀的說道：“要和我當最熟悉的陌生人嗎？”

孟夕然握緊雙拳，將頭扭到一邊，無聲點頭。

“如果這是你希望的，那我就如你所願。”秦越然伸手，溫柔的伸手替她整理着髮絲。

孟夕然頭髮很好，握在手中，如同上號的綢緞，讓人愛不釋手。

可對秦越然而言，讓他不捨得放手的又豈止是頭髮？

他珍而重之的在孟夕然發頂上輕輕一吻，啞聲問道：“然然，我這樣做，你會開心嗎？”

孟夕然咬着牙，從牙縫裡擠出來：“……會。”

“你開心就好，但是然然……”秦越然轉而替她攏了攏身上的外套：“我只同意了不讓你見到我，卻沒說我不會偷偷看着你。”

對上孟夕然不敢置信的目光，他輕輕地，寵溺的笑起來：“你放心，我說了，不會讓你見到我，但我會在暗處始終看着你，守護你。看你平安無事，順遂一生，我就滿足了。但如果……”

他喉結滾動着：“如果有一天，小包子大了，你也後悔了，可不可以轉頭看看暗處的我？”

他生性高傲，從來不會對任何人輕易低頭，哪怕是他的父母。

可有生以來，他第一次心甘情願的低頭，提出了一個堪稱卑微的請求。

在他最心愛的女人面前。

這個什麼也不需要做，就已經牢牢掌握住了他一半生命，一半喜怒哀樂的人身上。

他一向最討厭那些虛無縹緲的事情，發生的註定不能被改變，人只能向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