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當日陳峰五人連夜從開原出,人飽馬疾,藉著明朗的月色沒多久就騎過了鎮北關,進入了烏拉的地界.晴朗的天氣對陳峰他們的幫助極大,皎潔的月光彷彿是在替他們指路一般,只需循著路徑加趕路就行了.
陳峰問過濟爾哈朗才知道,那女真兵丁拍著濟爾哈朗的肩膀是在誇他孝順,讓他快快去富爾哈城見老人家最後一面.陳峰本想借機開個玩笑的,可是看到濟爾哈朗嚴肅的表情,也就作罷.一來濟爾哈朗已經徹底的融入大明的生活,時刻以明人自居了;二來富爾哈城也正是濟爾哈朗家人住的地方,以富爾哈城中的姥姥病危為幌子,也確實是觸及了濟爾哈朗心中最不願面對的事實.
開原的斥候人員多是分散在建州衛周圍,探查努爾哈赤的動向,而在富爾哈城這種遠離對峙前線的地方,自然是沒有部署的.濟爾哈朗不知道家人的安危,甚至是否還健在,不過他知道就算他日大明和建州真的開戰,一旦他避無可避的露了面,站在大明一方的他,已經可以想見家人的結果...而這一切的一切,他都無法阻止,是故他心中這個大大的結,讓他眉頭緊皺,嚴肅無比.
李行洋找陳峰談過,本來是準備繞過富爾哈城走,為的就是省得濟爾哈朗觸城傷情的傷心,可是這個決定卻被陳峰否決掉了.原因無它:醜媳婦總得見公婆,你再怎麼迴避,最後總還是要面對的.何況去葉赫,富爾哈城是必經之路,此次去葉赫關鍵就是要抓緊時間,不能為了這事就誤了大事啊.
一路過了十幾個路口,盤哨的崗位照例都是如法炮製的通過了.兵丁們一來聽見濟爾哈朗地道的建州口音;二來看他穿的富貴,人又長的一表人才,真當成是建州的哪家公子哥;再加最關鍵的那些個足色雪花碎銀子,一路都是通暢無阻.
將近富爾哈城不遠,濟爾哈朗故意將臉別過去,可是背影還是忍不住的顫抖起來.陳峰他們看在眼裡,也不說話,使了個眼色算是提前通過氣了.遠遠的繞過富爾哈城的時候,四人對了下眼,突然停下了馬.濟爾哈朗本來眼眶裡含著淚,別過頭咬著牙挺著,突然聽到身後的聲音,也趕緊勒停胯下戰馬,回頭疑惑的問著.
大人?濟爾哈朗眼眶裡噙著熱淚,猶自倔強的低下頭,疑惑的輕聲問到.陳峰他們也不回答,指指富爾哈城,一個個駕著馬轉過身去了.濟爾哈朗算是明白了,讓他遠遠的朝城裡的方向行一禮,按女真的說法,算是給他母親請安了,怕他尷尬,故意轉過身子就當沒看見,畢竟放在後世這也還是個未成年人啊...
濟爾哈朗本來還一直堅持著沒讓眼淚流出來,這下也忍不住了,淚流滿面的從馬背翻下來,對著城裡的方向,跪下磕了幾個頭,也算了了他的一個心願.起身對著眾人也是一揖,當是謝過了各人的一番心意,翻身馬繼續路.
......
連趕了一晚的夜路,除了中途歇了下解個手,順便吃了點乾糧,其餘的時間的都在馬背了.臨近拂曉時分,天邊現出了魚肚白,濟爾哈朗興奮的指著前邊的山包,輕聲喚著繞過前面那座山,就要到葉赫的地界了.
沒錯,我在開原的時候在地圖看過,這是到葉赫最近的一條路了.在這一帶這個走向的山頭就一座,過了它就到葉赫了李行洋也是附和的說著,眾人立即提起精神來,目的地終於快到了.可是剛興奮了還沒多久的心情,在繞過山頭後的一霎那,瞬間的消失了.
大路之,一座營盤不偏不倚的紮在道中間,看去大約能屯駐五百人左右的部隊的樣子.像模像樣的木頭寨牆,門口兩座寬厚的木頭們合著,門兩旁是高達的兩座木頭塔,起到瞭望警戒的作用.此刻兩旁的木塔各有三名女真兵丁站著崗,這點從他們有特色的服裝就能看出來了,木門前架著兩道鹿柴.
子巒,怎麼辦,這下闖不過去了啊李行洋緊張的攥著拳頭,表面不動聲色的說著,可是聲音裡卻不自然的透露著緊張.
現在他們肯定已經現我們了,要溜的話反而自己先弄穿幫了.咱們就像前面商量的那樣,硬著頭皮再闖一下,實在不行的話只能溜了陳峰也是死死的盯著木塔看向這邊的女真兵丁,面無表情的回答到.
五人騎著馬向寨邊馳來,遠遠的就被木塔的兵丁喝住了.在鹿柴前停了下來,等待著接受檢查.沒過多久,隨著吱呀呀的聲音響起,木門開起處,兩列女真兵丁各個提著長槍跑了出來,先是在鹿柴前的兩邊斜的排列著,之後一員看似像負責人,類似於大明衛所裡的把總之職的武官在四名親衛的侍衛下走了出來,看來他應該就是這座木寨的最高行政長官了...
濟爾哈朗也不等那員開口,先是笑容滿面的迎了去.俗話說伸手還不打笑臉人呢,先套近乎,後面的事才好辦嘛.這位將軍,小的是建州城裡來的.昨日從富爾哈城的親戚家裡前來報信的家丁那得知,小的姥姥病危了,是故連夜就趕路了.途徑貴地,望將軍行個方便.我在建州城裡可是天天陪八爺一起耍的,將軍不給小的面子,也得給個八爺面子不是?
這裡的八爺,指的就是皇太極,因為他是努爾哈赤的第八子.濟爾哈朗這一段話說的好極了,前面先是陪著笑臉的套這近乎,後面又搬出皇太極來壓這員女真武官,像極了一個紈絝子弟搬後臺出來壓人.那女真武官剛才還板著張臉趾高氣昂的瞅著幾人,聽到他搬出皇太極出來,先也是不信.可是看著濟爾哈朗穿著華麗,說的又是地道的建州腔,這才鬆下臉來走了過來.
將軍,您這行個方便,回去我在八爺面前,也能多給您美顏幾句不是.這點小意思,實在拿不出手,請將軍笑納濟爾哈朗從袖子裡挖出兩整錠的足色雪花銀來,總共二十兩銀子,沉甸甸的塞到了那員女真武官的手裡.
那武官一看塞過來的銀子,先是愣了下,接著毫不猶豫的接了過來,不管怎麼說,錢可沒人會嫌棄.管你是不是真從建州來的,有錢不拿是傻子,拿了錢再檢查也不晚!一張麻子臉終於露出了笑容,走過來笑著和濟爾哈朗扯了幾句女真話,接著走來藉著拂曉還不算明亮的光線看了眼後面的陳峰他們,嘟囔了句什麼,濟爾哈朗依舊笑著回答了,那將領一揮手,算是放行了.濟爾哈朗一抱拳,立即扯起馬韁從木寨西邊繞了過去,陳峰他們跟著向那方向騎去,只要過了這寨子,基本已經算是跨進葉赫的領地了.
幾人剛剛抹過寨子,突然聽見身後那名女真武官一聲大喝,藉著喧譁聲響起,木寨的北門洞開,數十名女真騎兵揮舞著手裡的刀就追了來,顯然是事情敗露了.陳峰他們哪會真乖乖的停下來等他們擒拿,趕緊一夾馬腹加一鞭,加的向前奔馳而去.雙方你追我趕的騎了一段路,身後突然安靜了下來.陳峰回頭一看,原來那幾十名女真騎兵停在了原地,嘴裡依舊在大呼小叫著,可卻不再追趕了.
好了,到葉赫地界了.看來他們也是忌憚著不敢追到葉赫的地盤,我們現在算是安全了幾人沒有放慢馬,而是繼續向前騎著.濟爾哈朗長出了口氣,沉聲說到.
小濟,那傢伙剛跟你說的什麼啊,怎麼明明放行了又突然派人來追陳峰駕著馬追濟爾哈朗,二馬齊頭,也是氣喘吁吁的問到.
他先是問了我些建州的近況,接著看你們的時候說李大人有些眼熟,我就搪塞著說興許是當初在建州見過.後來我們剛騎過木寨,他喊的了句李大人是明人的開原武將,於是他們就追出來了濟爾哈朗摸了把臉的汗,微笑著回答到.
原來如此,我還想怎麼放了我們走又追呢.興許是當初在塔魯木衛被子巒打過,哈哈此時終於進了葉赫的地界,幾人也是放下了心,陳峰笑著開起了玩笑.幾人也放緩了馬,向葉赫城的方向趕著,以這度,說不定中午就能在葉赫城裡吃午飯了.
有驚無險的出了烏拉的範圍,又加剛才的那次緊張,此時突然安全了,奔馳了一夜的幾人也是累了,放鬆了警惕,滿心歡喜的以為這次已經算是順利的到達目的地了.卻沒想到經過一段狹窄的路徑時,突然從兩旁的草叢中拉出條絆馬索來,幾人剎不住,都從馬翻了下來,每人灰頭土臉的還沒反應過來,就現每人脖子已經架著幾把刀了,濟爾哈朗趕緊用女真話喊著自己是從大明來的,要見他們族長有要事商量.
幾人被綁成了粽子,被幾十個葉赫的兵丁夾在中間,向葉赫城的方向而去.按他們現在這深一腳淺一腳的度,能不能在葉赫城吃到午飯已經不確定了.更何況,就算真吃到了午飯,誰知道是不是在監獄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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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