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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哭天抹淚地一把撲到書桌上,不知從哪裡抽出一方絲帕,扯開了嗓子:“侯爺,你不能不管不顧我們母女的死活啊。出了這麼一檔子事,瑤兒更是沒有退路了呀。瑤兒好歹是您的親生閨女,親生的。”年輕時就不是什麼黃鶯出谷的妙音,上了年紀,哭腔一帶,簡直難聽的要死。隨着她上半身的猛烈晃動,掃下去不少半開半合著的書。

平陽侯不耐煩的喝止了她:“行了,要去便去,但切不可再生事端。”仔細一想,趙姨娘所言也有幾分的道理。

淚跡糊在臉上,趙姨娘猛然抬頭:“多謝侯爺。”哪裡還有哭哭啼啼的模樣,暗生皺紋的臉上早已笑成了一朵花。

臨窗邊上立着的白蠟,此刻它聚起的燭火正搖搖欲墜,皆是被走路帶風的趙姨娘感染。

“小喜,回去了。”得意忘形的趙姨娘站在門外,喊了幾聲,不見有人回應,才想起來自己怕丟人早把人都趕走了。訕訕地閉嘴作罷,可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這顆心竟是無論如何都沉不下去,只有那走一步晃三步的身姿在無聲地表達歡愉的情緒。

就這樣好不容易走到了來儀居里,把好消息帶給凌瑤的同時,多年不犯的腰椎病又找上了門來。

凌珏送走父親之後,手握着那本被視為閑書的《奇志怪談錄》邁步也離開了書房。

“珏公子。”夏桑老遠就看見了如松竹般清雅的凌珏眉眼帶笑地走來,手裡似乎還握着什麼東西,可惜天色發暗,她能藉著廊下的燈光看清來人就已經不錯了。

瑾瑜園裡的丫鬟們輪流守夜,今日輪到她,百無聊賴之中本來都有些打瞌睡了。

但硬是被對方這笑容給強行拉回了現實,夏桑慌忙先行了一禮,不知怎的,最近姑娘總是晚歸,還不許人跟着:“姑娘還在院里賞花,公子,公子不若明日再來?”說這話時,夏桑感覺自己簡直笨拙得把舌頭都要咬下一截子來。

大晚上的,月黑風高,賞花?這怎麼聽都不像一個正常人做的事情啊。可是,萬般無奈,事實如此。

凌珏並不意外,自顧自地將手中握着的東西往背後移了移:“我在這裡等就可以。”一個小姑娘能在庭院里逗留多久,不需多時,她定然就回來了。

“哎。”凌玥一路垂頭喪氣地踏着月光回房。只覺得無影每次都能把她的心思摸透,摸透之後來去自如,全然不給她再說話的機會。雖然吧,那些話可能不太中聽。腳步拖拉着,鼻尖縈繞着花香,她還全然不知前方正有驚喜等着她。

“哎,那不是姑娘嗎?”夏桑喜出望外,姑娘回來了,那她服侍姑娘睡下以後,豈不意味着,自己也可以去睡了!

卻不想如清泉般好聽的嗓音突然出現煞風景:“先不許告訴玥兒我來了。”

怎麼忘了這麼一茬,這裡還有個大活人在耽誤事。夏桑雖不情願,但還是福身稱是,再抬頭的時候,那好好的大活人硬是不見了。

她咽口唾沫,被這電光般的速度深深折服。

“姑娘,您可讓婢子好等。”夏桑手腳利落地迎了上去,順勢就把凌玥攙上了台階。

“今夜雖然星稀,但勝在月明。一時便忘了時辰。”凌玥編造這些瞎話的時候,一定忘了抬頭先看看夜空了。

星稀嗎?恰恰相反,漫天的繁星閃爍在遙遠的天河上,璀璨奪目。至於月明,不知哪裡來的一朵烏雲十分沒眼色地將月亮遮了又遮。

夏桑並沒有戳破真相,而是陪着笑臉:“姑娘開心,婢子也便歡喜了。”

“啊!”夏桑突然尖叫出聲,像是被嚇着了,人居然都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以夏桑的視角來看,黑漆漆的夜色里不知打哪兒竄出來一道黑影。這還不算,那黑影伸長了手,就要往姑娘的臉上探去。

凌玥不算膽小的,但被夏桑這莫名其妙的高音一吼,頓覺得身上寒毛乍起,緊接着,一雙有些冰涼的手覆在了她的雙眼上。

“是......”誰?不消多問,似有若無的檀香味縈繞在鼻端,一顆懸着的心徹底放了下來。

凌玥輕輕打掉了那雙手,笑着轉身:“人嚇人,可是會嚇死人的。”果不其然,這人就是哥哥沒錯。

“你這丫鬟也不是個機警的,往後守夜這等大事一定要記得換個人。”凌珏一張得理不饒人的嘴又開始了。

怕他再說出什麼徒增不快的話來,凌玥趕緊扯着凌珏的衣袖就把他往裡拽:“哥哥深夜來此,一定不是為了站在外邊吹冷風的吧。”

“你守在外間,沒有姑娘的吩咐不許進去。”凌珏看着四下沒有可使喚的下人,只能湊合著用了。

“要吃點什麼嗎?我小廚房裡的點心吃食應有盡有。”看到哥哥以後,在無影那裡碰的一鼻子灰也不算什麼了。

面對凌玥的盛情款待,凌珏可不給面子,“不必了,我,過午不食。”一邊說著,還一邊故意略帶嘲諷地看向妹妹:“你也應該注意些。”雖然現下身形還是很瘦弱的。但是,發福這個事情來得不知不覺,不注意的話,到時候就只有哭的份兒了。

凌玥嘴角無奈地抽了一抽,不是她不會做妹妹,就是太會做了,才遲遲沒有把哥哥那張嘴給堵住。他難道不知道身材是所有女孩子的禁忌嗎?

罷了,為了他身後的東西,就一個,忍。凌玥忍了又忍,笑嘻嘻地湊過去:“你背後是什麼?”

打從一見面,凌珏的雙生就很不自然地在身後躲躲藏藏,左右手來回替換着,總之,總要有那麼一隻手背起來。

被眼尖的妹妹發現,凌珏索性也不開她的玩笑,將手中的書冊拿了出來。昏黃的燭光下,裡面的蠅頭小楷寫得雋秀俏麗,每一幀插圖都繪得極致用心。

“居然被你找打了。”凌玥捧着書冊,小心翼翼地撫摸着上面的紙張,揚起一張如花笑靨。

“笑得跟個傻子似的。”凌珏看着惺忪燭火下分外柔和的少女紅妝,忍不住伸手替她整了整額前幾縷碎發。

“說誰傻子呢。”功勞歸功勞。可是,功是功,過是過,凌玥一章拍在桌子上:“我可是個賞罰分明的人。別以為給了我書,我就可以一概不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