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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嬤嬤,這銅鏡您也別擦了。”凌玥拿過斑駁的銅鏡,愛惜地撫摸着上面並不算十分清晰的紋路。

柳嬤嬤和知秋有些慌了:“姑娘,你這不會是生氣了吧?”

凌玥抬眼:“我像是那麼小氣的人嗎?就是這面銅鏡一時間勾起了我不少回憶。”

她迎面捧着銅鏡對着陽光,時明時暗的光斑在臉上遊走:“我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柳嬤嬤和知秋應聲退了出去。

這面銅鏡是哥哥第一次出遠門帶回來的,不貴重也就算了,居然還是一個舊物。

凌玥為此當時不高興了很久。可據凌珏所說,這面銅鏡可是古董,輾轉流落,換了好幾位主人。

“古董也好,多少位主人也罷,總之,是很有些年頭了。”凌玥雙手捧着下巴,獃獃地看着銅鏡。

也就是這樣有年頭的物件,凌玥在面對它們的時候,似乎心底里那些不為人知,無法宣洩的東西才能一吐為快。

“這世上有照妖鏡嗎?”凌玥憋着嘴問鏡子里的自己。

並沒有人回答,凌玥淺笑了一聲,坐在案前,也不知過了多久就沉沉睡過去了。

前些日子,凌玥在凌珏拿來的書里又看到了一個故事。

這次的故事倒沒有上回那麼複雜,無非講的就是一些鮮見的奇志怪談。

天涯的盡頭,有一片古木參天的林子。

在那裡生活着落魄的族群。

他們向外界傳言,他們一族是王的後裔,來此不過是隱居絕俗。

其實,他們一族只是權利更迭的犧牲而已,來此也僅僅是為了避禍。

後來的後來,族中再也沒有人知道躲避來此的真正原因了。

他們自吹自捧,傲然於世,單方面地認為任何一族都難以企及逾越。

林中的一方寶鑒終於通靈,在漫天光霞照得山脈流光皎潔的時候,族人才看清了高傲面具下的虛榮謊言。

可惜,時不我待。林子被大舉入侵。族人終究沒有躲開戰亂。

在凌玥的夢裡,這段沒頭沒尾的故事終於有了完整的結局。

寶鑒的光芒通天徹地,似有連通化外仙境的感覺。

人死自然不能復生,但是寶鑒的無窮靈力給了他們別樣的生機。

廣袤的大地一端,沒有任何人注意到,有那麼一支族群在這裡悄無聲息地繁衍着後代。

“我這是瞎夢什麼呢!”凌玥揉了揉自己因為長時間趴着而發僵的脖子自言自語。

任何一個故事都可以擁有完美的結局,只是這樣的結局通常都是狗尾續貂。

看來,自己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啊!一定是羨慕人家有那麼一面寶鏡吧。

世上諸事千難萬難,卻也比不過正視內心要艱難。

凌玥雙手捧着銅鏡,一個骨碌滾到了床上,打算繼續睡一個囫圇覺去。

“楊大哥,這回你可撿了個大漏!”蘇雲起興緻勃勃地捶在了來人胸前的盔甲上。

繼而嫌棄地咦了一聲:“你這都不打仗了,怎麼成天把自己武裝得跟個穿山甲似的。”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下官當然不敢懈怠。”楊大哥是蘇老將軍麾下得力的副將,難怪能有如此覺悟。

蘇雲起故意賣關子:“你不是常常跟我說,什麼已近不惑之年,卻活得愈加迷茫了嗎?”

他清清嗓子:“要是小弟說,小弟這裡有一招,能夠讓楊大哥你否極泰來,你是聽還是不聽?”

楊副將一顆心早就被蘇雲起拽上拽下地難受得緊,此時終於苦笑着方才開口:“雲起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都說了讓我否極泰來,那我肯定要聽啊!”

本來瞧着蘇雲起年輕有為,過往在軍中也可獨當一面,楊副將向來在其面前都是自稱下官的。

可現下,蘇雲起這個關子果真賣得好啊。一個心急,楊副將也顧不得那些虛禮了。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蘇雲起心滿意足地拍動雙手:“把她帶上來。”

雙兒由丫鬟牽着帶進屋裡,一雙水靈的眼睛因為哭腫而失了不少神采。

楊副將萬萬沒有料到可以令他否極泰來的是個人,還是個小孩子。

他用力搓了搓雙眼,才看向蘇雲起:“就是她?”

“真是個木頭腦袋啊!”蘇雲起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我且問你,你緣何一直不得圓滿呢?”

不得圓滿?

雲里霧裡的楊副將徹底被繞暈了:“我在外浴血殺敵,至今一身皮囊都完好無損。”

都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保家衛國之餘還能照顧好自己,怎麼會有不圓滿一說?

如果硬說有什麼事是美中不足,“難道是我一直未成家有後?”

蘇雲起並沒有回答,而是揚手,對着一旁立着的丫鬟道:“你先退下吧。”

丫鬟應聲退下,二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雙兒的臉上。

楊副將看着雙兒的乖巧模樣,不禁心生愛憐:“你是要把她?”

“這孩子也夠可憐的。”蘇雲起垂下眼帘,才把雙兒的遭遇道出。

那樣的父母確是天下少有,萬分之一的幾率卻不想還是發生了。

“楊大哥,我知道你這些年在北疆過得辛苦。”蘇雲起將手搭在楊副將的肩膀上:“這把年紀了,既沒有個嫂子噓寒問暖,又沒有兒女可承歡膝下。”

楊副將被說中了心事,倒沒有避開話題,抱拳直言:“雙兒也着實可憐,少將軍如果放心,大可以把她託付給我。”

楊副將走至屋子的一端,緩緩蹲在雙兒面前,似是端詳了很久,才捏了捏她有些瘦削的臉頰:“我們父女倆日後也可相互依靠。”

“楊大哥若是日後得了嫂子,雙兒也有了兄長姐妹什麼的,可得不忘今日之約啊!”蘇雲起當然相信楊副將不是那樣的人。

只是這樣的場面讓他鼻尖酸酸的,男兒大丈夫,若當著哭出來,可就丟大人了。

楊副將哈哈一笑,倒也爽朗,不愧是戰場上廝殺出來的,當即口水就飛濺出來幾滴:“那是自然,我楊潘可是說到做到,雲起你多慮了。”

“嗚哇……”雙兒明明安分了不少,此刻卻不知什麼原因號啕大哭起來。

“你,你對她做了什麼?”蘇雲起慌得手足無措,只能問離雙兒最近的楊副將。

楊副將大驚失色,看着蘇雲起一副嚇得慌慌張張的模樣,心裡更是欲哭無淚:“我,我冤枉啊!”

你慌什麼慌,剛做人家的爹不到一句話的功夫,人家就不樂意了,明明是我更慌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