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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實奇怪,不是嗎?

那脖頸處的傷痕足以一刀致命,從下手的深淺以及力度來看,分明是不帶絲毫感情。

自然也不存在多麼大的深仇怨恨,會藉此來折磨眼前的人。

那他背上的鞭痕呢?又是何人所為?是發生在死亡之前,還是死亡之後?

看似是個人冤讎,可是既然有了人命在先,那不弄到水落石出,就無法判斷和下手殺他的是否是同出一人。

思及此,蘇雲起兩步走到了仵作身邊,正欲親自去仔細查驗傷口一番。

說時遲那時快,滑落到地上的上衣便被仵作撈起,端端正正地披到了那死去的人身上。

“上身除了背上的鞭傷,其餘倒是完好。”仵作這麼一說,看起來是檢查完了。

不給蘇雲起說話的機會,仵作替地上的死人將上衣整頓好:“麻煩少將軍讓一讓,下官好為他檢查一下下半身的其他傷口。”

蘇雲起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將仵作的衣角踩在了腳下。

他慌忙賠笑:“不好意思,是我失禮了。”

死去的人形容憔悴,渾身骨瘦如柴,原先有衣物覆蓋,這種感覺倒不是很明顯。

現下褪下了衣物,那兩隻辨不清大腿和小腿的腿部簡直瘦成了竹竿一般,看得人心中不知為何泛酸。

蘇雲起查看傷口不成,意識到自己站在這裡反而會礙手礙腳,便又走回了原來的位置。

和凌珏一起,靜靜等待着仵作的驗屍結果。

這名仵作倒是心細,但凡可以查驗的地方,他都一一查看過了。

並且在每查看完一處之後,都很用心地為那逝去的人整頓好衣裳。儘力保持着他死前的儀錶,是這個行業中難得負責的一位仵作。

然而,蘇雲起和凌珏居然同時都心有所感。說不上來是何具體的感受,只是感覺哪裡不太對勁。

由於不知從何說起,二人又對對方各有成見,凌珏和蘇雲起並不知曉對方的想法。

誠然,該名仵作的檢查滴水不漏,完美到讓人挑不出任何的錯處與不妥。

照理來說,下半身的傷口即便很重,也很難成為致人死亡的致命傷口。

因此,尋常仵作在檢查到下半身的時候通常都草草了事,頗有些敷衍的意味。

他是不是太恪盡職守了?恪盡職守到和旁人有些格格不入?

知道不應該有這種消極怠工思想的蘇雲起轉移了話題:“外面還有空着的棺材,尋一隻將他安葬了吧。”

仵作這時才起身,瞥了一眼地上的屍體,確定他衣服都貼合在身上之後,才點頭附和:“還是少將軍思慮周全。”

幾名士兵上前將屍體抬到了外面的院子里。這間磚瓦房裡的棺材都是有數量的,一個蘿卜一個坑的形式,並沒有多餘的棺材能供給給這個突然遭遇非命的人。

其實若非是昨晚動靜太大,嚷得其他人無法入睡,剛剛被抬出去的那位被發現恐怕也是三四天之後的事了。

到那個時候,整間密不透風的屋子裡屍體腐爛的味道怕是難聞到根本不會有人願意進來。

“仵作,你說一下情況。”凌珏看着被士兵們抬出去的那人心情依然沉重。

“回世子,少將軍。”仵作將挽上去的袖子重新放了下來:“他除了遭到長期虐待而致使後背傷痕纍纍以外,身上並無其他傷口。脖頸處的刀傷才是致命傷口。”

和之前一樣的說辭,沒有更改。甚至過分的篤定,篤定到好像事實完全由他來論斷一樣。

凌珏點頭,神情倒是淡然,也不知道他對於仵作此言的態度為何:“辛苦了,若有需要,到時候可能還需要你過來一趟。”

凌珏這個人的優點就在於從不會去拿身份壓人,狀似十分客套的話語中卻滿藏着難以侵犯和靠近的氣勢。

正如眼下,一個堂堂的世子說話也算是謙遜,這在京都現今少年公子們囂張跋扈慣了的風氣中足以算得上等。

哪家明禮的王公貴族們若是得了這樣的後輩,真不可謂不是拔得頭籌。

蘇雲起都忍不住嘖嘖稱奇,他自然和凌珏眾人不同,他並沒有從小在京都長大,因此也並沒有染上那些不好的習氣。

說起這個他就忍不住埋怨,剛入京都就被子奇拐帶,還好他定力不錯,要不然以後可有不停的麻煩要找上身了。

確實如蘇雲起的感覺一樣,那仵作聞言,立馬行禮:“只要世子有需求,下官一定在所不辭。”

在所不辭……蘇雲起忍不住一個冷笑掛在臉上。

他不是不相信這位仵作的能力,只是他這個拍馬屁拍得是不是同他的能力一樣高超?

還在所不辭,一般這樣的話難道不是加個“赴湯蹈火”的前綴顯得更合時宜嗎?他這樣一分為二,自己可有半分彆扭?

“少將軍?”凌珏斜眼看過來,絕不放棄任何一個打擊他的機會:“你要是受不了這裡的味道,不如先請?”

這貨是看他表情怪異,藉機要趕他走啊。

蘇雲起挺了挺脖子,從半倚的棺材旁挺立得筆直:“小爺今天不查出個名堂,就絕對不會離開。”

仵作似是笑了一下,緊接着蘇雲起就看到仵作朝他拱了拱手:“下官相信,憑藉著少將軍與世子的強強聯手,此命案一定可以水落石出。”

蘇雲起啞然,眼睜睜地看着仵作恭敬地退出了這間房間。

怎麼總感覺這仵作是在嘲笑他呢?

蘇雲起有些悵然,更糟糕的是,許是因為好久沒能休息,他的大腦似乎都有些不受控制地想入非非了。

蘇雲起從那仵作的話語和一系列的動作當中居然解讀出了濃厚的威脅意味?

“莫非真的是困到產生了幻覺?”蘇雲起一拳捶在了自己的後腦勺上,企圖通過短暫強烈的疼痛來儘力保持些清醒。

最起碼,要確保這份清醒足以堅持到把這義莊里里外外所有的線索先都瞭然於心才可以。

至於這其中的真真假假和如何串連,還需要時間來驗證,以及大量的證據相佐。就不是單憑他一個人強打精神就可以做到的了。

“不困就繼續,時間可不等你。”凌珏將蘇雲起的狀態盡收眼底,可說出口的話依然是不斂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