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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是一個大絡腮鬍子,平淡無奇的長相,一個扔到人群中立馬會被遺忘的長相。

“姓苟的,你給老子滾出來。”他氣勢洶洶,雙目一瞪,屋裡原本嘈雜的人聲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於恆不斷打量着這位不速之客,還時不時地偷偷瞄了一眼獨自飲酒的凌珏。

凌珏嘴角上揚,好似完全不受這些的影響。酒卻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人呢?別給老子裝聾,我親眼看到你進了這間客棧。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就拆了這家店。”

客棧角落裡一個人這才慢慢地撐着身子站了起來:“我,我在這兒……”

“好啊你,夥同那個賤人誆騙我。”絡腮鬍子像發了瘋似的衝上前,不由分說已經一拳揍到了那人面門的之上。

那人的腮幫子處挨了一記重拳,口中含血,張嘴一咳,幾顆牙齒竟是含混着血絲一同吐了出來。

“我今日打死你。”也不知道絡腮鬍子和他結了什麼仇什麼怨。一拳一腳比之之前更重,招招要命的力度砸了下去。

“這位兄弟……”於恆是第一個看不過眼的人,撂了手上的酒杯,就要過去拉架。

“我勸你!”凌珏清冷的聲音響起,有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命令感:“別過去。”

“為什麼?難道,眼睜睜看着他被打死?”於恆自然知道凌珏干不出這等袖手旁觀的事情,只是不解而已。

“又打不死人,長點記性也是好的。”凌珏話說得雲淡風輕,但在抬袖遮擋又喝下一杯酒的時候,眉頭卻皺了起來。

那人分明是自作自受,更有古話在前,清官難斷家務事。這趟渾水淌不得。

絡腮鬍子喘着粗氣,眼睛裡早就盈滿了血絲。

他的拳頭雖然力氣極大,但輸在毫無章法。亂打一氣的打法極耗體力,打不死人,出出氣倒是綽綽有餘。

可絡腮鬍子在體力透支完之後,做了一個眾人意想不到的舉動。

他抱頭痛哭流涕起來,哭聲從一開始壓抑着的嗚咽到後面的嘶吼嚎啕。這樣都不能疏解心中的悲憤,男人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看熱鬧的不在少數,見到一個外表凶神惡煞的壯漢嚎啕大哭這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新奇了吧?

沒有什麼人上前安慰勸阻,於恆心有所感,走上前攙扶起絡腮鬍:“兄弟,地上涼,先起來吧。不要讓別人看了笑話。”

“笑話?我他媽的就是一個笑話!”絡腮鬍越來越激動憤慨,說出的話居然還噴了一地的口水:“這個男人,枉我將他視為兄弟,可他居然和我的髮妻,不對,是賤人勾搭成奸。”

於恆嘴角一抽,整個人僵在原地。難怪世子讓他遠離,不要插手。

整間客棧的氣氛也隨之一僵。這種事情要是真的遇上了,的確夠糟心。

但,僅僅只是糟心這麼簡單嗎?好像不吧。

看看這樣一個滿臉大絡腮鬍子的人,居然說哭就哭,哭得涕淚橫流,什麼家醜,什麼尊嚴全都不顧了。

僵局總是要被打破的,不是你,就是他。

於恆就是打破了僵局的關鍵人物,他一把拎起了坐倒在地上的絡腮鬍,神情有些激動:“是男人的,就不要只會哭。”

於恆知道,這話說得輕巧。任誰做起來,都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只是,他自己開的弓,已經沒有回頭箭了。

絡腮鬍從這話中得到了提示,有些恍惚地當真站了起來:“對,對,我殺了你們這對不要臉的賤貨。”

這……這,他不是這個意思啊!於恆拉也拉不住,只能看着絡腮鬍彷彿脫韁的野馬,雙眼充血一般地撲了上前。

“世,世子?”這個時候,於恆終於想起求救了。

“你在氣什麼?”凌珏硬着頭皮發問:“若是在氣妻子的不忠,兄弟的不義,大不了一刀解決掉一個就是。”

話罷,凌珏當真從別的桌上找出一把生鏽的刀來,“咣當”一聲扔到了地上。

打個賭,絡腮鬍只是一時心氣難平,並不會痛下殺手,也沒有那個膽子。

“世子,你這是做什麼?”眼見着絡腮鬍的雙手顫顫巍巍地摸上了刀柄,於恆一腳將刀踹到一邊。

絡腮鬍撲了個空:“我……”

於恆半蹲了下去,拍拍他的後背,不知該如何安慰。要早知是這樣的情況,或許他一開始就不該接這個燙手山芋。

“你的年齡正是難過吧。”凌珏只能繼續賭:“若你上有父母,下有幼兒,你有想過他們該怎麼辦嗎?”

誠然,不忠不義之人是理所應當要付出代價。可是,孩子沒了母親,父親也因此背上了行兇殺人的罪名,那個家庭就是真的完蛋了。

絡腮鬍渾身顫抖着,雖然情緒依舊很激動,但終歸是把凌珏的話聽進去了。

苟姓男人逃得一劫,灰溜溜地倉皇離去。絡腮鬍也起身,在向凌珏二人表明謝意之後,也揚長而去。

“他們當時離去的時候,大雪仍舊未停。”凌珏頗為感嘆:“可是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差到,差到無法忍受對方一眼。僅僅只是一眼,即便只是偶然一瞬,也是個錯誤。”

絡腮鬍說過的,苟姓男人是他的兄弟。有些時候,關係越是親近,傷起人來才更加地不遺餘力,被傷的人才會更加痛徹心扉。

凌珏手握着的酒杯已空,地上灑下了一片酒水。於恆的下巴被卸掉了,他無法說話,自然也無法喝酒。就跟個漏斗一樣,喝多少,漏多少。

於恆眼神黯淡,他說不了話,但卻知道凌珏言下之意。他是在告訴自己,他後悔了,後悔與他交心。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差到彼此無法忍受。

可是,他又何嘗想這樣?

“少將軍!”多說無益,凌珏轉身對着牢房外喊道:“我們可以開始了。”

話音剛歇,蘇雲起便拉開了牢房的鐵門:“要是早知道你們有這麼多體己話要說,我當時或許就不該卸了他的下巴。不然,我再給他接回來?”

凌珏苦笑:“原來少將軍除了喜歡翻牆,還喜歡偷聽。”

不過,他並不打算計較:“還是卸了他的下巴好,免得他再尋死自裁。”

體己話嗎?以前的那個於恆或許還有得一說,但卻不是今日眼下了。

蘇雲起挑挑眉,“好啊!我不喜歡屈打成招,但願你這位下屬能夠識趣一點。”

他拍了拍掌,幾名獄卒魚貫而入,將提前備好的紙墨一併呈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