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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兄弟?小兄弟!”有人不斷在少年兒郎的耳邊呼喊着他。

可是,夢境太深,呼喊者的聲音更是陌生,這位兒郎無論如何都清醒不過來。

“噗!”冰涼的一盆水從面部倒灌下來。少年兒郎的船翻了,他和他誓死守護的畫軸一起沉入了江底。

“救……救命!”少年兒郎掙扎着,身邊明明是冰冷刺骨的江水,可不知為什麼他卻感受到了火灼般地高溫。是源自於他體內的高溫。

還有,如果要翻船,為什麼不是頭先落水,或者是腳先落水?而是,臉先被打濕?身上也明明被泡在了水裡,卻並沒有被淹之感?

少年兒郎在江水裡面緊閉着雙目,恍恍惚惚地,怎麼好像又有人在叫他!

他用盡全力才睜開了眼睛……

原來,是一場夢啊!沒有江水,沒有翻船。

他順勢往懷中一摸,冷汗涔涔直流:“我,我的,我的……”

“你的畫嗎?”面前是一位與他年齡相仿的姑娘。

姑娘身邊還站着一位中年男子,他們的關係應該是一對父女。

姑娘下巴微微抬起,語氣里有些嗤之以鼻:“那邊,瞧你這個樣子,自己都活不了了吧,還管什麼畫呢!”

少年兒郎循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真在一旁見到了自己家傳的古畫,忙一把撈進了懷裡。

他抱着古畫舒了口氣,看着渾身上下濕漉漉的自己,還有什麼是不明白的。

他的救命恩人這是看他醒不過來,拿了一盆水在澆他呢!

本來也是萍水相逢,他不能要求別人待他多好。出於禮貌,他簡單介紹了自己。

少年兒郎姓李。他說,他本是渡口西邊李家莊的人,因為古畫遭劫,全家護着,只逃出了他一個。

李姓兒郎還要再絮叨着些什麼,可面前的父女卻早早地不耐了。

只不過,這回說話的不是姑娘,而是姑娘的父親:“小兄弟,你的傷也太重了。我們漁船今晚馬上就要渡江回家了,等渡過江之後,你再找個大夫好好將養着吧。”

他自是千恩萬謝地先謝過一番。

待父女二人離開之後,他才摸了摸自己滾燙的額頭,以及渾身上下被簡單包紮過的傷口。

“哼,難怪!”李姓兒郎的心情難以言明。

他的傷勢得不到有效及時的救治,又剛被潑了一盆涼水。照這個情勢發展下去,他都不能確定自己是否能躲過賊人下一輪的夾擊。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兒郎不甘,卻無可奈何。

他甚至不知道,究竟是他對那對父女的要求太高,還是他們終究太過薄倖。

他思考了很久,在這一天的日落時分,掙扎着下了床:“晚生謝過老伯和姑娘的救命之恩。”

“你拿什麼謝?”姑娘依舊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牙尖嘴利地將兒郎還未說出口的話噎了個嚴實:“大恩不言謝,這可是救命之恩。”

是啊!兒郎苦笑,這還的的確確是救命之恩:“只要晚生護得祖傳的古畫無礙,定然當牛做馬,以報二位恩情。”

他是不想這麼快把古畫的事情宣揚出去,可是奈何當時的他藏了又藏,還是被眼前的二人看到了。

既然如此,費盡心思地藏着掖着倒不如大大方方承認。

姑娘面色還是不悅,不知是兒郎的話哪裡惹她不痛快了。

只是,兒郎看得分明,在他提到古畫是祖傳的時候,姑娘父親的一雙眼睛亮了一亮。

只聽姑娘的父親笑道:“哪有那麼費事,都是窮苦人家,我們要你來做奴隸,豈不是還添副碗筷出來多事嗎?”

兒郎有種不好的預感,“那您是?”

“祖傳古畫,很值錢吧。”姑娘的父親笑得滿臉褶子,不得不說,這個樣子真的很讓人噁心:“只要你把畫給我們,這恩情也就算扯平了,怎麼樣?”

兒郎頂着發脹昏沉的腦袋直起了腰身,他都能聽到自己陡然嚴厲起來的聲音,正在拒絕:“家父曾經說過,只要我一日不死,古畫就必須得在李家子孫的手上。”

他打量着面前醜態畢露的父女二人,一字一句地頓道:“若如此,我看,這恩情不報也罷。”

姑娘的父親霎時火冒三丈。

兒郎只能看到對方拍案而起,緊接着就是大手一揮,然後漁船中不知從哪裡竄出來幾名壯漢,一齊上前,竟是將他團團包圍。

他發著高燒,渾身又是難以癒合的傷痕,哪裡是幾個壯漢的對手。於是,只不到一個來回的功夫,他便被治服了。

“你,你們,騙子,都是騙子。”兒郎只覺得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心氣難平,重怒之下竟然噴出一口鮮血。

“切。”姑娘絲毫不掩飾她的鄙夷與不屑:“一個病癆鬼,還想和我們搶,真是不知死活。”

這是兒郎聽到的最後一句話,因為下一秒,他的後脖頸就挨了一記重拳,而後人便昏死了過去。

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他的雙手雙腳全被麻繩捆綁在了一起,半分都掙扎不得。

望着幽幽的夜色,耳邊是渡口不遠處不時傳來的江水濤濤聲,兒郎低低地嘆着氣。

“喝!大家都喝,今天我做東,儘管敞開了喝。”漁船破舊逼仄,在這間屋裡的兒郎都能聽到來自隔壁的高聲呼喊。

這聲音的主人就是奪了他家傳古畫的賊人,兒郎憤懣不平,低聲咒罵了一句:“咳,咳。”

咳得他腹腔一陣翻湧,胃裡面更是翻江倒海,難受得緊。

而此時,隔壁的屋裡,姑娘忙着為鄉親們斟酒,臉上笑開了花。

不大的屋子裡留下了一人的空間出來,姑娘的父親正手舉着李姓兒郎的家傳古畫供眾人欣賞。

“瞧瞧,瞧瞧這筆法,瞧瞧這畫紙,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啊。”姑娘父親的眼中是遮蓋不了的貪婪神色。

他們是江那頭的漁民,靠着打魚為生,偶爾還可以載客渡個江來貼補貼補家用。

古畫的價值於他們而言,也只能看到錢財這樣淺薄的地步了。

畫面上用筆着墨最多的是一隻大黑狗。此黑狗滿臉的兇相,從看畫人的角度看去,好像它正在斥目怒對着他們這群巧取豪奪的強盜。

當即就有些人脊背發涼了,不自在地道:“齊老爹,你還是快把這畫收起來吧。這狗,看着讓人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