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玥心想，這何止是不好管理，簡直是焦頭爛額吧。

可是，秦秋水也只是笑笑，拉着凌玥再次坐下：“就算鬧翻了天，他們橫豎也是我妙春堂的人。就由他們去吧。”

理是這麼個理了，凌玥深知，但就是清凈的日子平白被攪和成了一團亂麻，想想這心裡就不痛快。

其他妙春堂的大夫和學徒葯童凌玥是並不知道了。但是，趙涵目前沒有落腳的地方，華珺又身份不同，怎麼看，妙春堂都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趙涵，藥箱收好了嗎？”華珺的聲音響在內堂里，並且隨着腳步聲的臨近聲音也越來越大。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趙涵正愁氣沒處撒呢，聞言便立馬轉過身來：“怎麼，華大夫洗好了?沒把您老人家洗脫皮了吧！”

凌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現在打算收回自己剛才的論斷，其實耐下性子，仔細聽聽他們的對話，好像也是挺有趣的。

華珺對趙涵顯而易見的不滿置若罔聞，只是看向了和秦秋水一同前來的凌玥：“你怎麼也來了？”

在這裡見到她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嗎？好像並沒有吧。

華珺的髮絲披散在身後，一些被水打濕的碎發就貼在額頭處，整個人看上去還是有些慵慵懶懶的。

只是，他今日顯然是刻意收拾了一番。凌玥眼尖，認出了他那身華而不實的衣裳，心想，還不如簡單穿一件素色衣裳出門呢。

這是活生生扮成了山雞啊，可惜山雞雖然喜歡奔走，但卻並不能高飛，要是和可以乘風而上的鳳凰一比的話，那可是要鬧笑話了。

凌玥環顧了一圈妙春堂，見並沒有什麼外人在場，並恭敬起身：“華大夫，我想隨你一同入宮。”

這番言辭說得懇切，華珺不由地就是一愣，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還不大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你是說，要和我一起入宮?”

凌玥趕緊做補充，她也只是怕自己說得太快，好給對方拒絕的機會：“是這樣的，我想扮成您的葯童。幫你打打下手什麼的，你只要把我帶進去，讓我隨時跟在你身邊就行。”

華珺眉眼一縮，神情十分警惕：“你在打什麼主意？”

凌玥頓感頭疼，她的情況華珺是再清楚不過的了吧，她能打什麼主意：“總之不會壞了你的聲譽就是了。”

華珺是個聰明人，答應凌玥的要求對他而言是無百害，但是有沒有一利就不得而知了。

華珺點頭算是答應了，“不過！”

他伸出一根指頭：“你一切行動都得聽我指揮，不然，砸了我的招牌，下半輩子我可就賴在你們侯府了。”

“謝謝華大夫。”凌玥彎腰表達自己的謝意。心裡卻不斷腹誹，侯府難道還養不下一個大夫嗎？這個“賴”字委實小看了她些。

“既然你真的要扮成藥童入宮。”秦秋水把凌玥拉到一旁，再三叮嚀：“切記，千萬不可在人前出頭，一定要跟着華大夫謹慎行事。”

“我知道的，況且，我對醫術一無所知，是出不了什麼頭的。”凌玥寬慰秦秋水，讓她不要為了自己擔心。

其實，她扮成藥童進宮的原因是最簡單不過了。

無外乎就是，以平陽侯嫡女的身份入宮，有太多雙眼睛盯着，還無法靠近那些事端的中心。這就是身為閨閣女子最大的不便了吧。

趙涵從內堂里取出一套乾淨整齊的葯童裝來，“玥姑娘，這身是我們妙春堂學徒穿的。只是，這衣裳怕是大了些。”

凌玥哪顧得上那些，接過道謝之後，便鑽進了無人的內堂，利落地換上了。

“怎麼樣？”見沒有人發表意見，凌玥問向了身邊的知秋。

妙春堂也真是的，居然沒有一面鏡子，倒讓她瞧瞧自己的小學徒裝扮是什麼樣子的啊。

知秋被點名，只能照實回答：“可能是，可能是姑娘您太嬌小了，感覺整個人都被衣服包住了。”

凌玥彎上去的嘴角立時就耷拉了下來，這就是變着法兒地在說她邋遢了？

秦秋水也犯難：“要是在府里，這會子有針線在手，說不準還可以裁剪修補。但……”無米之炊，即便是巧婦也難為啊。

凌玥扭頭看向了趙涵。雖說此行當然是以不引人注目為目的了，可是以這個造型出現在眾人面前，豈不是不想引人注目都難嘛。

趙涵撓撓頭，“玥姑娘。這，實在是沒有你的尺寸。”

凌玥咬咬牙，時間可是不多了，不要說現在是沒有針線在手，便是真有的話，時間也不一定允許。

她當機立斷：“華大夫，趙公子，你們有沒有什麼其他的常服？哪怕不是妙春堂的學徒所穿也可以。”

這事說來都得怪自己考慮不周。要跟着華大夫進宮也不是臨時起意，怎麼從府里走的時候，就連一件男裝都沒有備上呢？

這麼重要的場合，來往者人多眼雜，並沒有人會注重她是否是妙春堂的葯童。

只要，她能換上一件男裝，並且保證不被幾個眼熟的人發現，她的目的就達成了。

凌玥記得，面前的華珺身材高挑，自是不合適。趙涵雖不似華珺，但其身量與自己也是差別不小。

除了這二位，妙春堂上上下下應當還是能挑出來至少一位身形相仿的吧？

就見華珺思忖片刻，背起了雙手：“跟我來。”

凌玥跟着華珺上了二樓，他推開一間房門：“這裡的衣服，看你的樣子，興許還能湊合一身。”

凌玥歡喜謝過，抿唇笑了起來：“就知道華大夫還有私藏。”

巫醫惡名昭著的今天，華珺還能在天子眼皮底下活動。不說別的，單憑這一點，凌玥就知道，華珺絕不止他表現出的這些。

醫術固然高超，頭疼腦熱這種常見病症於他而言是輕而易舉，但像自己這樣的特殊患者他不也一樣慧眼如炬嘛。

至於華大夫愛財，興許如此，或許更是事實。

但，凌玥手捧起一件淺藍色的男裝，有個想法很大膽，但想必更是真相，出現在了腦海中。

愛財只是華珺表現出來的一點，只是他願意表現而已。也就是說，那些他不願意表露的，深藏的，就更是她無法探知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