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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珺的聲音雖然低沉,但在此時凌玥的耳中聽來卻是鏗鏘分明,她的腳步不由地便是一頓。

“你自己犯糊塗沒關係,可別拉上我。”華珺心下鬆了一口氣。

好在沒有人的注意力是在他們這邊。因為,葛爾被明燁一口話羞得滿臉通紅,甚至是無地自容。

遂就抱了抱拳,顧左右而言他:“陛下,斗膽請問,什麼時候可以開始?”

明燁眼神示意,身旁的小太監就伸長了脖子喊道:“陛下有旨,黎琯馬匹水土不服,今次特邀民間醫者齊聚。醫好者,可得黃金百兩,入太醫院。”

底下的人群立時開始交頭接耳,因為皇家從民間徵集醫者是千載難逢的機遇。

皇家出手原本就是大手筆,但是像今日這樣不僅賞賜黃金百兩,竟然還可以破例進入太醫院的卻是第一次聽說。

都說醫者仁心,懸壺濟世並不看重錢財多少與得失。但真正對前程沒有憧憬和渴望的,又能有幾個人?

華珺說起了風涼話:“一群只知道追逐名利的傢伙。”

這等懇切激烈還不失傲氣的言辭若是換任何一個人說,凌玥都有得信。

怎麼會偏偏是華大夫呢?凌玥挑眉:“你確定?”

“咳,咳。”華珺看向了人群眼神交匯的中心:“你看看,那些馬有什麼地方不對嗎?”

包括明燁和哥哥在內的人,他們都說胡人的馬來了這裡是水土不服,才患上了惡疾。

可是,她怎麼瞧着,那些馬並不像精神狀態不好的樣子呢?

不過,也有可能,人和馬本來就不一樣吧。凌玥不敢妄下論斷:“我,不敢瞎說。而且,你不是大夫嗎?”

華珺擠進人群,“讓你說你就說,看到什麼就是什麼,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他的話好像是證實了什麼,凌玥能聽到自己細若蚊蠅的聲音:“它們不像是生了病的樣子,最起碼,不是大病。”

華珺不作回應。

什麼人嘛,讓她有話直說,卻還不做回應,凌玥嘁了一聲,但人還是乖乖地緊隨在華珺身後。

來往的人數雖然眾多,但是秩序維持得倒還不錯。

打頭的幾名大夫一看就是上了年紀的,他們雙目有神,顯然是對自己的醫術有充足的把握,也對入太醫院勢在必得。

只是可惜,每一個人上前查看了一番,皆是無功而返。

凌玥挑了一個看上去還算好說話的大夫拉住問道:“大夫,怎麼樣?”

那大夫愁眉不展,攤了攤手:“難啊!”

說著,他又瞥了一眼幾個牽馬的黎琯人和之前態度幾近惡劣的葛爾,才又接着道:“黎琯這回可是給陛下出了一個大難題。”

既沒有大規模地張榜求醫,今日能來此的就絕沒有濫竽充數的烏合之眾,哪一位不是小有名氣亦或是像華珺這樣有真才實學的人。

凌玥的嘴唇有些發乾,“那,那馬,會不會根本就沒得病啊?”她是大着膽子去詢問的,可立馬就招來了老大夫的白眼。

“你這個人懂不懂看病,沒病,沒病還用找我們都過來嗎?”老大夫惡狠狠地一甩袖子,終是沒有再給凌玥好臉色。

凌玥忍不住臉上一片火辣辣的,她好像是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駁了這麼大的面子。

“先看了再說。”華珺拍了拍凌玥的肩頭,以示安慰,可隨即話鋒就又一轉:“你說你怎麼就不向那位學習學習呢?”

那位,“哪位?”凌玥一頭霧水。

華珺卻不言語了,眼神看向前方的一眾長隊,“快到我們了,你注意着點兒,可別被人認出來。”

凌玥聞言趕忙低下了頭,她倒是差點兒忘了自己現在是什麼身份。

“你,什麼人?”牽馬的人居然是合達。

怎麼會這麼巧?凌玥都不用打眼去看,便知道這人是合達無疑,雖然他們僅僅只有一面之緣。

因為合達說話的方式實在是太奇特了。

且先不說他有一股胡人怎麼掩藏都藏不掉的口音,單是那不成整話的用詞,就足以讓人確定那是合達了。

這一面之緣可不單單真的是一面,凌玥只能往華珺身後藏了又藏。黎琯人那麼多,怎麼牽馬的偏偏就會是他?

華珺抬手摸了摸馬順滑的毛髮:“大夫啊,看不出來嗎?”

合達退了半步,“請。”

這樣一靠近,就是凌玥想不集中精神都難。

這匹栗色的戰馬呼吸粗重,鼻孔處的氣流劇烈涌動,看來氣息已經是很不穩了。

此時華珺骨節分明的手指順着它的毛髮一路順延,人已經走開了兩步遠。

凌玥抬眼跟了上去,連她都能察覺出來的問題,華大夫一定發現得更多。

果然,凌玥就看到了華珺的面色異常凝重,唇緊緊抿成了一根直線。

“怎麼樣?”遠處的明燁發問,因為華珺所花的時間是常人的數倍,要說他沒什麼發現都難以相信。

而華珺就像是沒聽到一樣,眼神一直直勾勾地盯着眼前這匹栗色戰馬,一言不發。

凌玥不免着急起來,“華大夫,陛下問你呢?”

華珺竟然徑直轉過來頭來,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別打擾我和它交流。”

“瘋,瘋子。”有人脫口而出,甚至在人群里煽風點火:“哪來的瘋子,拉出去。”

人如果不去親自做嘗試,終究是不甘心的。哪怕有前人數次的失敗,他們當中的大多數也只會認為那是前人學術不精。

華珺平白無故佔據了這麼久的時間,說出口的話卻是匪夷所思,甚至是瘋瘋癲癲。

“對,對,拉出去。”終究是因為陛下在場,事情並沒有進一步發酵。

糟糕,凌玥束手無策,這不就是她最怕看到的情況嘛。她千小心萬小心就是想去規避這些,可是搗亂的人卻是華珺啊!

華珺這麼一鬧,他連帶着她就成為了焦點,她的身份真的要瞞不住了。

華珺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別人鬧得越凶,他的神情就越是專註,甚至凌玥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她為什麼會從華珺的表情里解讀出一種叫做痴迷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