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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照耀下,有什麼東西自天邊划過,咣當一聲不偏不倚砸到了老道的腦門上。

老道下意識地捂頭大呼:“疼死我了。”可他卻不敢表達什麼不滿,畢竟那少年人還並未遠去。

老道不斷揉着腦袋,視線則盯到了桌上鋥亮發光的銀錠,半晌緩不過神來。

不遠處傳來凌珏的聲音:“拿了錢好好尋個營生。”

老道歡喜將銀錠揣到懷裡,大聲道謝:“一定,一定。您放心。”

在瑾瑜園中,左右都等不到凌珏歸來的凌玥,終於在夏日的太陽面前屈服了:“知秋,我們先回去吧。”

知秋一手撐傘,一手扶着凌玥,二人一前一後進入了房間。

“珏公子,您來了。”曼曼在廊下福身行禮。

但是凌珏卻並未多看她一眼。

知秋的傘還沒來得及合上,凌珏就大步流星緊隨其後要跟着進來。

他看到知秋手上的動作,眉頭蹙在一起:“你剛剛出去了?”

凌玥知道他問的是自己,既然遮遮掩掩沒用,倒不如索性大方承認:“房間里悶,我就想出去透透氣。”

“那位華大夫不是說了嘛。”凌珏過來攙扶住凌玥:“你的身體你自己要有數。”

凌玥很想告訴他,華珺的意思不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可是,說了也白說,只能含笑答應了:“我知道,我就是看你久久未歸,想知道哥哥你出去幹嘛了?”

凌珏當然不會說他是因為話本的原因出去找那人算賬去了。

他把凌玥半推到床邊,“你好好休息就是,女孩子家管那麼多幹嘛?況且,你還是個病人,操什麼閑心。”

凌玥整個身子都在拒絕:“我休息夠了,只想走動走動而已。”

凌珏從身側的案上取來一面銅鏡,“你自己看看,你的臉色這麼差,你還要走動走動,走到哪兒去?”

這面銅鏡的背後異常剌手,凌珏忍不住翻到了背面。

深淺不一的裂痕錯布在銅鏡背後,經年累月的斑駁錯雜讓這面銅鏡顯得異常破舊。

凌珏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那麼多銅鏡不用,怎麼偏偏用這一面?”

凌玥接過銅鏡,將鏡面朝向了自己,這面鏡子是可以看到撫寧的:“古董嘛,照起來感覺都會不太一樣。”

鏡面里是自己有些枯槁的面容,當然,影影綽綽的身形之中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存在。

“你幹嘛?”凌珏不禁覺得凌玥此舉好笑:“只見過拿鏡子照臉的,你怎麼把你身上其他地方都照了個遍?”

正常情況下凌玥當然只照臉了,但古鏡特殊,是確實能找到撫寧的。

還記得剛知道古鏡的這個功能,凌玥用它看到了身體里的撫寧的時候,當時真是又驚又喜。

畢竟這麼玄乎的東西能夠親眼得見,不是驚詫就足以形容描繪出來的。

凌玥喜的卻是,有了古鏡,自己手中多了一分不至於淪為被動的籌碼。

不過,自打那之後,凌玥就再也沒有用這面銅鏡照過自己了。

今日再次使用銅鏡,果真還是能看到撫寧的身形的。只是,這一次的身形相比較於上次似乎更為模糊了一些。

凌玥皺皺眉頭,她不知道這預示着什麼。但通過撫寧這些日子做的手腳來看,這個變化多半是憂不是喜。

“怎麼?”凌珏將凌玥手中的銅鏡接過放在一旁:“又難受了?”

“沒有,沒有。”凌玥給知秋使了個眼色:“知秋剛剛和我說,易風流雲找你有事?”

“他們能有什麼事情?”凌珏側頭去問。

是啊,他們有什麼事我怎麼知道。知秋忍不住腹誹嘀咕。

但在看到自家姑娘數次投過來的眼神時,知秋又不得不信口胡謅了一句:“啊,婢子剛剛不是給珏公子您送書去了嘛。就正好碰到了易風流雲他們兩個。”

“他們就……”知秋一咬牙,脫口而出:“就抱怨說是,那什麼詩詞文章都太簡單了,不出片刻的功夫就倒背如流了。”

凌珏嘴角抿成了一根直線,整個人的臉色忽然就凝重了起來。

“他們還說,珏公子您給他們布置的東西都太簡單了,為了不傷您的面子,每次還要裝作一副很痛苦的樣子。其實……”

知秋承認,一開始她的確是為了幫姑娘圓過去這個算不得什麼謊言的謊言的。

但是到了後面,知秋居然真的萌生了一種惡作劇的想法。

她趁凌珏不注意,捂着嘴偷笑起來:“其實真的很痛苦的,關鍵是還一點兒挑戰都沒有。”

凌珏深吸了一口氣:“看來還是太憐惜他們了。玥兒,你好好休息,如果要去哪兒走動,一定得讓知秋陪着。”

凌玥點頭:“哥哥你快回去吧。不能讓易風流雲就這麼蹉跎時間。”

知秋望着凌珏離去的背影喜不自禁,踮起腳確定凌珏離遠之後,才湊到凌玥的身邊:“姑娘,婢子反應快吧。就說了,只要您一個眼神示意,沒有什麼是婢子配合不了的。”

“看不出來你這麼厲害。”凌玥挑眉:“不過,你這麼坑弄易風流雲,就不怕他們生你氣?”

知秋扁嘴:“他們真要生氣也是沒法子的事情。姑娘在婢子心裡排第一,為了姑娘,他們就是委屈委屈也不算什麼。”

“你去把那面鏡子拿過來,我再瞧瞧。”凌玥指了指被凌珏拿遠的銅鏡。

凌珏快步走出了瑾瑜園之後,便長舒了口氣,雙手往身後一背,信步走向了府里自己書房的方向。

其實,玥兒和知秋那麼明顯的小動作他早看在眼裡了。不過只是玥兒想找個借口把他支開,那他杵在原地自然也起不到什麼作用。

索性就配合她們演完這場戲罷了。

易風流雲兩個人依舊頂着頭頂的大太陽在苦不堪言地背書。

易風終於忍不住了,不禁抱怨起來:“我就真搞不懂了,咱們不過就是一個書童,難道還要去春闈不成嗎?怎麼公子就管得這麼嚴?”

流雲剛想順着易風的意思接下去,卻一個晃眼看到了向這邊緩緩走來的凌珏。

他趕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可易風卻並沒有任何要停下的意思。

識時務者為俊傑,流雲覺得還是自保最為重要:“話可不是這麼說的,技多不壓身,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嘛。”

凌珏此時已經走了過來,雙手抬起很應景地鼓了鼓掌,“那麼,流雲,你今日就去把《拾遺記》通讀一篇,明日複述給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