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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一切都很好,蕭索的秋日沒有侵骨寒,明月高懸的夜晚沒有無端夜風,便是無眠夜鼻尖也總有盈袖茶香。母子二人可以放下各自不知為何而起的執念,敞開心扉地互相談一談。

凌珏此刻覺得,那個困惑沒有解開的必要了。母親就是母親,這一點無論怎樣都不會改變的。

“你和玥兒都是本宮的心頭肉。”大長公主一番言辭說得懇切,可是這些話出自唇間的時候卻有點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母親知道你心裡有怨有恨,本宮說什麼你都會覺得有可能是在惺惺作態。但是……”

“不會的”,凌珏回之以一個真誠的笑容,哪裡會有人把母親想得那麼壞。他從始至終也不過是一個渴望得到父母關愛的兒子,和所有人一樣。

話說開了,自然什麼都不存在了。血緣關係總有這樣的神力,便是凌珏不相信,其也是真實存在的:“母親,沒有什麼但是。我和玥兒對您的心都是一樣的。”

“好”,一顆早已滑到腮邊的淚珠終於落了下來,滴答一聲,慢慢在石桌上肆意流淌,然後蒸發到徹底消失不見:“那就好。”

後來凌珏又和蓼陽說了很多,他始終都沒有改口,喊一句“娘”,許是習慣了吧。母親,就那樣保持着不遠不近,還算客套的距離。

不過,他安慰着自己,就是一個稱呼而已,什麼都證明不了。

凌玥自然是不知曉那天哥哥回京的夜裡究竟和娘談了些什麼。只知道,打從那一夜之間起,大長公主好像從頭到腳都換了一個人。

蓼陽終於和凌珏彼此解開了心結,一家人回到了久違的和樂樣子。只是,為什麼說它是久違,凌玥那時太小卻是不記得了,只是從凌珏口中依稀知道以前也是這個樣子的。

只是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讓大長公主對這個兒子日漸冷淡,甚至還和平陽侯分房而睡。

打那以後的大長公主白日依舊在佛堂禮佛,只是夜深之後闊別許久終於回到了平陽侯的寢居。

世事兜兜轉轉,一直在原地打轉的感覺,也算是難能可貴了。凌玥看到大長公主的變化,心裡愈感溫暖。

這就好比是一個徵兆,世事多磨難,可若是最終都會迎來風和日麗的結局。那磨難自然也不算什麼了。

相信,自己也會有一個好結局的。

當夜的凌玥並不知發生了這些,自然也沒有想到這麼深。但同樣的是,她的小腦袋瓜里仍然一刻不停地在思索。

凌珏所說,會讓自己耍小孩子脾氣的驚喜到底是什麼?

翌日晨起,前來為凌玥梳妝打扮的知秋忍不住瞪大了雙眼,結結巴巴地問道:“姑,姑娘,您昨夜到底有沒有合過眼啊?”

凌玥知道她這是什麼意思,都不問她有沒有睡覺,而是合眼?那想必面色很差勁吧?

凌玥實話實說,點了點頭,可又想搖頭:“合眼還是合過的,就是覺就沒怎麼睡了。”

“姑娘,要不要婢子給您取鏡子來?”知秋隔空指了指凌玥的面頰:“您的氣色真的不太好。”

“哎”,凌玥嘆了口氣,自己什麼狀況自己難道還不清楚嗎?

看到知秋的目光落在的是桌上反扣的銅鏡時,趕忙拒絕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不想用那面鏡子。你扶我起來,去鏡台前梳妝吧。”

那面古鏡可不一般,雖然有着超凡神力,但畢竟是助力自己能看到撫寧的東西。凌玥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唯恐避之不及的。

“是”,知秋收回挨到古鏡鏡身的右手,轉而走到塌前來攙扶凌玥。

不走近還好,一走近凌玥那張憔悴到有些蒼白的臉,知秋都忍不住再次驚嘆了一聲:“姑娘,您的黑眼圈好重啊!”

“沒事的,只是休息不好。”凌玥既在安慰知秋,亦是在安慰自己。

自己什麼毛病,她是最清楚不過的了。心裡存不住事,又不是那種快人快語的人,自然也就只能不停折騰自己了。

哥哥也是,既然不是什麼驚喜,那就不要說,瞞着自己多好。害得她整整想了一夜,別說入睡了,就是合眼都基本沒有怎麼合過。

“知秋”,凌玥坐在鏡台前,亦被自己的模樣嚇了一跳,不禁提出了往日都不會提的要求:“待會兒你的妝粉還是打厚一些好了,不然我這樣的氣色都不方便出門。”

如今,府里上上下下正是人多之際。華珺,還有江採薇一家,平日里或許馬馬虎虎也還無傷大雅,可這個時候,凌玥當然時刻記得平陽侯告誡她的事情。

她畢竟是平陽侯的女兒啊,還是嫡女。儘管凌玥本身覺得嫡庶是一個枷鎖,鎖着凌瑤失去了常性,還鎖着她們姐妹相看兩相厭。由此可見,以嫡庶來劃分尊卑實在不是什麼明智的決定。

但是,旁人都不這麼想。就連平陽侯在這件事情上都和凌玥保持着不同的看法。

他總是教導凌玥要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千萬不能做出什麼有傷侯府顏面的事情來。尤其是以嫡女的身份。

久而久之,便是不想將這些放在心頭也是難事一件。看着鏡中一言難盡的面色,凌玥第一時間就想起了這些。

替凌玥仔細侍弄了一番,知秋又在鏡中反覆打量了幾眼,這才安心笑了起來:“還好現在都看不出來了。”

看着鏡中粉面朱唇的自己,凌玥竟有些晃神,不禁暗自為知秋的技藝讚歎:“知秋,謝謝你。”

知秋聽了這話,反倒不好意思地攥緊了裙角:“姑娘,那婢子先退下了。”

“去吧!”凌玥微微頷首,目送着知秋離去,這才一股困意襲來。

凌玥迷糊地掀開錦被,居然想此時再補一覺。豈料人剛迷迷糊糊好像陷入了什麼夢境,就被知秋的敲門聲驚醒了。

“嗯?怎,怎麼了?”凌玥一個驚醒,頭正巧撞在了圍欄之上,釵子應聲而掉。

“哎喲,疼死我了。”凌玥邊揉腦袋,邊彎腰撿起了從髮髻上掉落的銀釵:“進來吧!”

推門而入,便看到了自家姑娘這狼狽的一幕。不過,知秋難得沒有打趣,那是因為她們要一致對外才行:“姑娘,華大夫來了,而且還說只見您一個。要不然,就不診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