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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三日後,也就是說最少還有三日的時間。凌玥略一沉吟,便點頭答應了:“玥兒明白,一定不負娘親的所託。”

“娘親,你今日還要去佛堂嗎?”這個時辰已晚,凌玥覺得這或許是十幾年以來她第一次見到大長公主會缺席誦經禮佛的這每日活動。

大長公主看着鏡中自己的長髮被凌玥把弄在手上,她這個女兒一向手笨,可是即將分離的情緒沖淡了一切。

她也不惱,反而一臉享受的樣子:“當然要去,禮佛之事正如冬日曝陽,一曝十寒,未有能生者。”

像是想到了什麼,藉著青銅鏡面,凌玥清晰地看到了大長公主忽然黯淡下去的眸子:“玥兒,你也要記得。趁着什麼事情能補救,還能做出改變之前,你一定要咬牙堅持。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能放棄,懂了嗎?”

最後一句話,是大長公主將凌玥的雙手緊緊攥在手間說出來的。彼時的凌玥未能想到這些話背後的深層含義,還只道是母親不放心的勸誡。

大道理她還是懂的,人總不能沒有一件事情是不擅長的吧。自己不擅女工,也見了生人便會手足無措,但讀的書哪怕是在同齡人中也算是佼佼者。

“我知道了。”凌玥鄭重地點點頭,“娘,那玥兒陪你去佛堂。”

以往有很多時候,也有很多機會,是她們母女倆可以趁着星月促膝長談的。可是,她竟沒有一次可以靜得下心來的。

如今,忽然回想,時間不知什麼時候全部從她的指縫間溜走了,她越是想要用手去抓,越深感無力。

“你啊,又不是不回來了。”大長公主嘴上安慰着,可是她的面無表情同樣是深深憂慮的表現:“至於嗎?”

是啊!至於嗎?華珺提起的那個道士十有**就在莘陵的那座荒山之上,但她卻不能確定那人是否可以替她找尋到那近乎其微的生機。

什麼時候,生機竟然這麼難的嗎?凌玥不由自主地便想到了如今還尚在侯府休養的江大哥。

她又何嘗不是下一個江大哥?江大哥中毒已深,而她又面臨著這樣無人可解的危難。他還尚有着五年之期,可是自己呢?說不好,真的說不好。

也許是比五年多出的很多個五年,也有可能就是發生在明日這樣的近在眼前的一次意外,就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娘,你就讓我陪着你吧。”凌玥壓低了聲音,同樣跪坐在佛堂前的蒲團上,看着莊嚴肅穆的佛像,這顆心沒來由地便安定了很多。

難怪娘親會常常寧願呆在佛堂里,也不願出去主持些府里事務。如今看來,這裡別有一番洞天。

這裡是佛堂,本來就需要靜聲屏氣,也正是由於這個原因,大長公主才會特意一反常態地等在屋裡,而不是像往常一樣去了佛堂誦經。

等到夜色漸深,外面掌了燈,人影幢幢地飄遠又飄近,大長公主才放下了合十很久的雙手:“我們回去吧。”

凌玥這是第一次跪了這麼久,她自小便不是那種愛惹是生非的性格,因此更沒有受過什麼來自爹娘的責罰。如今一連跪坐了多個時辰,竟然腿腳酸麻,站都站不起來。

“慢點兒。”大長公主攙住了有些搖搖晃晃的凌玥,忍不住叮囑了幾句:“千萬莫要把佛案前的東西碰倒,這樣臨行前不吉利。”

這樣的一句話,凌玥聽出了毛骨悚然的感覺。她這可是還沒有出發呢。

“知秋,送姑娘回瑾瑜園。”大長公主眼神示意,裡面的威嚴不容遲疑:“夜深,就切莫外出了,看好你家姑娘。”

知秋來不及思考更多,立馬福身回道:“是,婢子明白。”

娘這是什麼意思?凌玥並不遲鈍,了解大長公主的她總覺得這是娘親故意找人將她關在了瑾瑜園裡。

“娘,我……”

來不及說出自己的疑惑,凌玥就被大長公主的一句話給打斷了:“馬上就要去汝東了,這個節骨眼上,可千萬不要着涼受了風寒。”

大長公主給知秋遞了一個眼色,又外加這話又着實在理,立馬就戳到了知秋的心坎里去。

知秋哪裡不會心甘情願地做事呢,遂攬過凌玥:“姑娘,我們回去了。”

“明月,跟上。”在看着凌玥的身影在夜色中越來越淡,大長公主拖着曳地的長裙招呼了一聲正在為佛堂上鎖的明月。

一路步履匆匆,別人不知,蓼陽卻對自己為何這樣行色匆匆而心知肚明。她可不想因為她不提前打一聲招呼的自作主張而惹了平陽侯的不快。

還是盡量避開一些,待三日一過,木已成舟之後,便是他再生出怨懟之情也與事無礙了。

推開屋門,裡面黑漆漆的一片,明月正要繞過大長公主去掌燈,卻被房間里猝不及防的動靜給嚇了一大跳。

都說,燒的香多惹的鬼多。難道是大長公主因為善心反而行事過度了?

“你去哪兒了?”

不是人人都有大長公主的氣度,她似乎一點兒也不訝然房間里早有了人的存在:明月,你下去歇息吧。”

“可,可是……”明月八成是被嚇晃了心神,居然迷迷糊糊地什麼都沒有聽出來,根本沒有發現這是平陽侯的聲音。

“侯爺在這兒,你別多事。”細聽下去,大長公主竟然難得起了怒意。

“婢子告退。”明月灰頭土臉地退下,不忘為二人合上房門。

屋裡照舊一片黑暗,兩個人沉默不語,只能聽到來自對方清淺的呼吸聲。誰都沒有打破尷局。

還是平陽侯最先沉不住氣,他太了解蓼陽了。有些事情,只要他不主動開口,蓼陽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提及的:“你去哪兒了?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大長公主摸黑挨着床榻邊坐下,全然不在意:“自然是佛堂,你這是明知故問?”

平陽侯的話裡帶了些不善的意味,大長公主的言語又何嘗不是夾槍帶棒?

平陽侯深吸了一口氣,終於下定了決心,這個頭必須得由他來開:“你要把玥兒送去哪裡?”

“侯爺消息可真是靈通。”她特意早些從佛堂回來,為的就是不想面對平陽侯,卻最終還是逃不過這樣的問話:“還有什麼想問的乾脆一併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