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次日一早,天光還未全部放亮,凌珏的屋外就是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即使是在睡夢中,這腳步聲也是由遠及近地十分清晰。

他一向入眠便清淺,不消多時,一夜未散的睡意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

很快換了衣裳,稍作整理,凌珏便拉開房門,正對上孔侑伯一雙有些受了驚嚇的雙眼:“出什麼事了?”

孔侑伯緩緩吐出一口氣,將正欲敲門的手放下,方才稟道:“世子,劉青山在獄中自盡了。”

“他怎麼會自盡?”這其中想必是另有什麼隱情,凌珏不敢耽誤,回身便就關緊房門:“帶我去看看。”

有些時候,身處其位,是很難做到獨善其身的。假使一個人真的原本沒有任何同流合污的打算,也會因為周圍人的抱團而被迫拉入渾水。

他是不知道劉青山有沒有這樣的緣故在,但是當日羅庭一別,劉青山那副樣子倒像是真的被點醒了一般。

就是被玥兒這個未經世事的女孩兒給點醒的,既然他已有所了悟,也已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又怎會選擇在這個時候自盡?

劉青山的案底證明他亦是這偌大的見不了底的深潭中摻和的一位。只是相對而言,並沒有常知府那麼典型就是了。

莫不是不是死於自殺,而是有所預謀的他殺凌珏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大,在沒有查驗屍身之前,一切都還只是猜測而已。

停屍房裡,仵作已經搶先到了一步,他那熟稔的手法正在掰開死者的下頜骨。

“康老,先別驗了,快來見過珏世子。”孔侑伯對仵作可以說是非常尊敬了。

仵作轉身過來的時候,凌珏才明白,康老這個稱呼真是沒有絲毫誇張。觀其年歲,少說也有八旬往上了吧。

不自覺地,凌珏便擰起了眉頭,也不知是在問仵作,還是在問身旁的孔侑伯:“難道沒有其他仵作可用了嗎?”

康老也是一臉為難的樣子:“回世子,近日的巨變已讓不少同行望而卻步,草民也是受孔大人相托,才斗膽來驗屍的。”

望而卻步,凌珏看向康老的眼神於這一瞬變得複雜起來,這四字可以傳遞的信息真是太多了。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康老雖然上了年紀,可是並不眼花,對一些暗流看得倒是比許多人還要清楚。

“麻煩康老了。”凌珏彎唇笑笑,算是默許了康老繼續驗屍。

“有何發現?”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孔侑伯有些耐不住性子去問。

康老繼續着手下的動作,正在小心翼翼地給死者翻身:“孔大人稍安勿躁,草民正在做最後的排查。”

就這樣干站着實在太過耗費時間精力,孔侑伯乾脆將凌珏拉至一旁,低聲細說起了劉青山死亡前後的事情。

“死者被發現的時辰,正是寅時末。據獄卒所說,當夜牢房中有什麼細微的響聲,但他去看之時,並未見到任何的異常。”

“聞其聲,不見其動。”凌珏略有所思,沉吟起來:“這本身便是有異。接著說。”

“啊?是。”孔侑伯驚詫於凌珏語氣中的斬釘截鐵,但驚詫不過一閃而逝,便繼續言道:“寅時左右,正是獄卒換班的時辰,先前那名獄卒睡得沉,被人搖了許久,悠悠醒來,二人一同去交接之時,這才發現,劉青山不知何時已故。”

“那現場呢?可有留存”排查線索,除了驗屍這一個辦法之外,就是查探線索了。雁過也會留痕,這些便是真實可信的線索。

“獄卒不敢輕舉妄動,立即便派人來傳信。下官也是一知這消息,便趕來告知世子。”孔侑伯又遠遠地望了一眼死去的劉青山:“他死時,手中握着匕首,掩於袖口。故此,我們初步判斷,應是畏罪自盡。”

凌珏點點頭,“如此,我們便等康老的結果吧。”

這邊,二人的談話終於結束。而康老也終於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緩緩為劉青山蒙上了白布。

“世子,孔大人。”康老走近,手中還端着一個托盤。

而托盤上的物什,正是鋒刃處沾了血跡的匕首。

凌珏沉聲去問:“可是刀傷致死”

康老將托盤呈上,交給孔侑伯,這才捻着白色的鬍鬚道:“死者死時呈仰卧狀,背部有紫色淤血斑點。銀針一試,果見其臟腑有毒素沉積,只是咽喉氣管處並不見任何異物。應是服用了慢性毒物,但每次都劑量都很少,幾乎查無可查。”

“死因可是中毒所致”凌珏覺得,雖然從用毒的手法和劑量來看,必定是一場蓄謀已久的暗殺。可是,直接死因未必就是這個。

果見康老搖了搖頭:“中毒日淺,一次劑量又很少,根本還不足以死亡,最多只會產生嗜睡幻聽等跡象。”

“康老啊,那他的死因到底是什麼?”孔侑伯表現出得急切比凌珏還要尤甚:“你就別賣關子了。”

“他的腹部有很深的刀傷,刀傷便足可說明一切。”康老停頓了半晌,才嘆道:“二位還是過來看看吧。”

本想着和入土為安一個道理,既然驗過屍就不便再打攪了。可是為了證明他的推演,康老又再次掀開了矇著劉青山的白布。

“他的刀傷不過還差幾厘便可洞穿,再者毒是從腹腔處驗出來的。”康老似乎言有深意,目光都從劉青山身上移到了托盤上盛的匕首之上。

凌珏自然不會放過這一細節,略一思索,已是有了什麼想法:“您的意思是說,這刀傷恰恰暴露了劉青山真正的死因”

“傷口和死人一樣,是絕對可以放心的。”康老點了點頭,雖是贊同了凌珏的猜測,但是面色卻不如方才放鬆。

這些把孔侑伯看得雲山霧罩的。左思右想他都想不通,珏世子是明白了什麼,怎麼就會說出這樣的言論來:“世子,康老,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話也沒聽懂?”

康老朝着他手中的托盤努了努下巴:“看看你托盤上的匕首,你便清楚了。”

孔侑伯只是不擅觀察,並不具備如凌珏一般的心細如髮。但同樣也不是什麼蠢笨之人,點到即止,自然也可反應過來。

“所以,他是被人一刀捅死的”孔侑伯瞪大了眼睛,說出了一個連他自己都瞠目結舌的答案來。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