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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程度的決裂,結果自然是你死我活的大悲大慟。事實上,誰悲慟與否,都不是他這個後來人可以知道與評判的。

他只知道,同風元年的那起舊事,讓先帝只留下了一個皇弟。也是他如今唯一的一位皇叔景安王。

能在那樣大的動亂變故之中倖存下來,且擁有了自己的一塊封地。至少應該證明了兩件事,其一便是當年有心奪皇位的三個兄弟之中並無他。二就是對於這位皇弟,先帝應該是給予了完全的信任。

如此這般,景安王應該是不會有什麼異動。不過,人心不是恆常的。當年他不起異心,可面對着他如今的這個侄子,多年又不相往來,難保不會存了異樣的心思。

便是親情又能如何?這一點,明燁自覺早就看了通透。哪怕是血濃於水的親情,都抵不住誘惑,也難以抵擋得住時間的砥礪。

明燁在這邊還在為景安王的事情苦苦思慮不得結果而心生煩悶,那邊陸公公已是快步走進了殿中。

一臉心急外加茫然的樣子,促使明燁不得不問了一句:“有事要稟”

讓他問出此番話的,非是對陸公公的為難之色感到些許疑惑甚或是同情。而是本已被景安王的奏章搞得焦頭爛額的當口,突然撞入了這樣一張愁眉苦臉的人臉。換做是誰,心情都只能是更糟。

只是,明燁不知,心情上的差勁向來不會有邊界一說。它有時就像是觸動了一個什麼機關,一旦轉軸開始啟動,麻煩便會源源不斷地接踵而至。

陸公公一言不發,只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緊緊貼着地面不說,便是蜷縮在一起的身子都是忍不住地發著顫抖。

他如此異常,明燁終於反應過來了這當中的不對勁,可惜卻有些遲了。

凌瑤帶着她的宮婢不知何時也出現在了太宸殿里,那春光滿面的笑容洋溢在臉上,卻讓人打心底里升起一股厭惡之情:“你怎麼進來了?”

凌瑤慣會用計,嫁禍與挑撥也算專長。她不緊不慢地行禮過後,才故作姿態般地橫了一眼地上猶在發抖的陸公公:“這個,陛下自然要問問您的身邊人了。”

陸公公攥着拳頭,對此是敢怒不敢言。唯有不斷叩擊着地面,以此來發泄心中的不滿與憤恨。當然,這些動作自然也有他的小心機在。那就是,他多年服侍聖駕,陛下應當能看出他這麼做也是被逼無奈。

“朕是問,你為什麼要來這裡是太宸殿,後宮女眷皆不得入內。”明燁縱然對陸公公的私自做主感到火氣無處可泄。

不過比起這些可有可無的事情,他更關心的是,凌瑤又在搞什麼鬼?

“陛下晨起的時候,臣妾就派人通傳過了。”凌瑤朝身後的寒霜使了個眼色,接過了她手中提着的食盒:“這裡是臣妾親手釀製的甜酒。陛下日日為國操勞,想來也應該適時放鬆放鬆。”

“釀酒”明燁可從來沒有聽過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女們還有親自下廚動手的事情:“可別是釀了毒酒吧?”

厭惡這種蛇蠍心腸的女人是事實。能不相見自然是上策,可若是無法避及,那整治一番也未嘗不可。

凌瑤面色不由地便是一緊,慌忙俯身在地,嘴上依舊是不急不緩地:“陛下說的是哪裡的話。皇宮內外都是陛下的臣民,臣妾哪來的膽子要與陛下作對呢!實在是”

沒有得到明燁的准許,凌瑤私自起了身不說,甚至提着食盒踩上了殿前的台階。

她盈盈一笑,妝施得過濃了一些,不過倒也因此遮掩了許多臉上原有的瑕疵。

即便面前的人美成了天仙,對她,也生不出半分好感。更何況,凌瑤如今這樣子頂多算是東施效顰。她還一定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醜態吧。

針對凌瑤的大膽,明燁也沒有出言阻止,他只是想看看,這個瑤嬪還能放肆到什麼境地。

“陛下,臣妾偶得了一個方子。這才託了許多人搜集到了百花,特釀了這一小壺甜酒。”說著,凌瑤便把食盒擱置在了案前,從中取出了那所謂的一壺百花甜酒。

而食盒之下壓的,不偏不倚就是景安王的奏章:“你知道,你的東西壓到了什麼嗎?”

凌瑤視線下移,終於看到了那露出來的邊角,一直上翹的嘴角終於算是僵了一僵。

不得不說,凌瑤的本事比秦秋水要大上許多。不要臉皮與虛偽作態,就絕非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凌瑤慌忙拎起食盒,手臂懸在上空不知如何自處:“臣妾,臣妾惶恐,還請陛下責罰。”

“不過”不過一句話的功夫,凌瑤很快便從無措緊張的心情中轉換了過來:“陛下可以喝杯酒來解解氣。”

一次勸酒可以當做是有利可圖,二次勸酒也可以勉強視作是對利益的執念過重。但三四次的勸酒,就不止這麼簡單了。

明燁只兀自拿了景安王的奏章在手:“這是通州的皇叔所呈,奏章之言皆是彈劾的內容。而彈劾的對象就是你們侯府的世子,凌珏。”

明燁自小同凌珏凌玥兩兄妹一同長大,自然也對他們的這個大姐姐凌瑤了解得頗多。如此的惡女,幾時將他們當做兄妹看過?

凌瑤卻是不知,她自以為她在外的作態一向無漏可挑,總是父慈子孝,家裡和睦的景象:“陛下,你莫要聽皇叔瞎說。珏弟他忠心可鑒,又哪裡會有不妥呢?”

珏弟明燁聽着發笑,可真是難為她了,將平日憎恨之人的名字叫得如此親切,不可謂不是一種心計深沉的表現:“皇叔是明家的人,為的也是明家的江山,怎會是胡言?”

凌瑤眉心一挑,只道果然伴君如伴虎。凌珏對陛下也算是掏心掏肺,可終歸還是因為不是一家人而入不得他眼。

這,對她來說許是一個好機會呢:“陛下,您瞧瞧您說的這是什麼話。朝堂大事,哪是臣妾一個女人家能懂的啊!皇叔說什麼,自然也就是什麼了。”

明燁嘴角划出一個嘲諷的笑容。此女,只要給她些機會,便能做出陷害親弟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陸公公,送瑤嬪出去。”他趕人便是趕人,無須要些什麼借口。

“不。”一直跪在殿前半個字都不敢吭聲的陸公公卻說了忤逆之言:“不可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