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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娘娘駕到。”太宸殿外的太監聲調拖得又長又緩,好像生怕裡面的人聽不見似的。

明燁好不容易靜下來的一顆心,卻連一份奏章都沒有來得及看完,就再次被打斷。

按住心中的那份焦躁,他還是將筆擱在了案頭,起身快步迎了上前:“母后怎麼想起忽然過來了?”

太后面色有些凝重,但聞言還是看着明燁笑了起來:“無事可做,也無處可去,便來你這裡走走。皇兒你不會嫌母后煩吧?”

明燁太熟悉自己的母妃了,他們之間的關係近些年來一直是緊緊張張的。親生母子是然,可是心裡的隔閡與相互的立場不同,導致他們兩者之間,總有一個在逼近,另一個在退讓。

現在的局勢已是再清楚不過。作為母妃的太后娘娘親自過來找他,不為別的,便是想要主動調和。

前段時間,太后都在因為後宮妃嬪的事情和明燁鬧不合,母子二人的關係一度降到了冰點。

其實冰點的存在,並不是只為了等待破冰的。如果沒有人主動,冰點一直存在亦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

只是,還有人想維持,還有人不願就此僵化下去而已。現在,這個人便是太后。

明燁也不會放着台階不下:“母后說的這是哪裡話?過來坐。”

“你多日不來見母后,母后又擔心你身子,這才也沒打聲招呼就不請自來了。”太后的目光從案上的一干奏章上匆匆瞥過:“沒打擾你吧?”

明燁將太后的每一個動作和眼神都盡收眼底。

打着關心他身子的旗號來太宸殿,其實不過是為了來看看他對那個膽大包天的瑤嬪的態度究竟為何吧:“並不會,朕剛好想歇息片刻。”

別看皇宮佔地廣袤,從一個殿中去往另一個殿中也少不得要花好些功夫。可是消息不脛而走的能力卻是常常超乎人們的想象的。瑤嬪的事情早就傳遍了宮中的每一個角落,太后想不知道都難。讓她不為此發出點什麼自己的意見,那是難上加難。

可是身為人子的是他,總不能開這個口,更不能不賣這個面子給太后。

等了許久,明燁卻遲遲不見太后有多動作,這可是始料未及:“母后?”

明燁詫異抬頭,卻見太后對着他的案前發起呆來:“母后莫不成是對朕的國事感興趣?”

那案上還能有何物?不過就是大臣們上奏的奏摺而已。

明燁特意在這句問話里加重了朕這個字眼。如果太后想要垂簾聽政,現在這個時日再來卻是晚了吧!

不怪明燁把自己的母妃想成了這個樣子,實在是太后懷揣了太多心事,卻也不曾主動與他坦誠相見過。

帝王皇家,本就難以容下信任。如果一方還有意無意地遮掩了什麼,另一方再想給予對方百分之百的信任基本就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燁兒,你過來。”太后不想在這個時候同明燁發什麼無謂的脾氣,他們母子理應便要同仇敵愾一致對外才是。

太后的樣子像是活見了鬼一般,自從這後宮內院都歸了她掌管之後,明燁何曾見過這個樣子的太后。

“母后,你這是怎麼了?”被太后一嚇,便是明燁都有些對自己的書案發起怵來。大白天的,莫不是撞見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

“這塊帕子,這塊帕子。”也不知是帕子哪裡戳中了太后,只見她伸出微微顫抖的食指指尖不斷地遙遙指點着綉有牡丹花的帕子,卻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帕子怎麼了?”明燁輕柔地拍了拍太后的後背,想撫平一些她過於激動的情緒:“這帕子繡得是還挺好的,母后若是想要,儘管拿去便是。放在兒臣這裡,也無甚作用。”

“兒臣?”太后終於回神,盯着明燁的側臉很是欣慰,只是想笑卻笑不出來。自從明燁登基稱帝以來,幾乎還從未在她的面前自稱過兒臣呢!

一個“朕”字,便統統代表了他這個皇兒。他們毫無芥蒂地完全交融在一起,彼此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燁兒。”那帕子上牡丹給人的感覺實在是太熟悉了,太后不得不放下心中的無限感慨,面對現實才是要緊事:“這個手帕是從何而來的?它為什麼會在你這裡?”

太后的眸中閃過的神色很是慌亂,牽着明燁的手也是涼得異常。甚至是由她口中說出的話都毫無邏輯可言。

明燁很想告訴自己的母后,她一連問的兩個問題其實都是一個意思。

“這帕子是剛剛的一名侍衛呈上來的。”明燁將手帕拿在了手裡,湊在了太后面前:“有什麼問題嗎?”

太后有些顫顫巍巍地從明燁手中接過,那有些斑駁泛黃的蒼老雙手探上了手帕的面料:“這針法,這觸感,這上面的每一絲每一縷。除了她,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的。不會再有的。”

原來是因為這個,明燁鬆了口氣,還當是母后中了什麼邪:“若是當真是什麼人所綉,查出來便是。”

“可她,可她明明死了的。”太后的慌亂還是沒有得到半點的好轉,甚至是從看到帕子的那一刻起,神智便有些失常了起來。

明燁懊惱不已。早知如此,那侍衛來稟的時候,就應該讓他警醒一些,不要什麼身份不明的東西都當做有價值的證據來呈。

“母后,你,可否說得再清楚一些?”明燁將雙手慢慢移到了太后的雙臂兩側,加大了手中的力氣,想要藉此來讓她感受到些許的安心:“朕立馬就差人去查。”

“蕭清,前幾日明明死於冷宮的那場大火中的。”太后只是沒有想到,明明已經死去的人,她的東西怎麼會好端端地出現,而且還是出現在了明燁的身邊。

“冷宮大火?”明燁亦有印象,雖不至於深刻,但那陡然來的火委實蹊蹺,實在讓他記憶猶新:“蕭清又是何人?”

“不過是先帝的一個妃嬪而已。燁兒你不必多慮,好好將養身體才是。”太后的面色明明是發白的,可她卻一再避及那蕭清的事情。

問她什麼,也不過一件舊事而已,不足掛齒。

每一回都是如此,他想要着手去幫她的時候,她卻總有着各種各樣的理由去回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