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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卻無半分道理可言,明燁簡直哭笑不得“平陽侯是朕的姑父,亦是我天盛開國的有功之臣,便是來往密切,又有何不可?”

若真有什麼會被別人品頭論足的行為,那也應當是登基之後,與故友親朋老死不相往來。不過,便真有如斯一回事,朝中上下又有誰敢過問君王的私事?

這個道理,怎麼太后就是不懂?

太后啞口無言,她有足夠的理由讓明燁放棄此時的決絕,只是,卻不能說“燁兒,你就不曾想過,萬一有朝一日,大權旁落的那一刻你又該當如何?”

“沒有萬一。”明燁沒有想到,看似和和睦睦的開場,卻還是捱不過好景不長一般的魔咒,他們母子最終依然走到了這個份上。

既是要穩坐帝位,他又怎麼能讓自己的眼中容得下這樣功高蓋主的人存在。正如古話說的一樣,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因而,太后說的萬一,就只是萬一。

“凌珏他熟讀詩書,知謀擅斷,如若是有功名在身,便也就罷了。可偏偏,他不過是一個閑散的世子。”獲取功名安能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平陽侯的公子,官位小了是一種跌份,官位過高,也要看他是否有那樣的能力,能擔當大任。

太后便是一早吃准了凌珏不會就此發跡,才敢言之鑿鑿地提到這些“你這樣接近於他,知道你們故時情誼的,會說這是陛下重情義。可不知道的呢?他們只會認為你這是過分信賴仰仗旁人。在你一心顧着情誼的時候,殊不知,這是給別的臣子一個開了先河的信號。”

時日一久,許多人看在眼裡,無形之中,便會生出想要僭越君臣之別的不軌想法。到那個時候,已經是為時已晚。

“明年春闈,一試便知。”凌珏究竟能在朝堂之上擔當起多重的擔子,還要用日後的實力說話。也唯有這個實力,才可一概堵住那些好事之人不老實的嘴巴。

同理,明燁也很想知道,那個跟隨凌珏入京的罪臣之子常鉞,其人又是否是一個只會紙上談兵的繡花枕頭。

所幸,驗證這兩樣東西不用再等多久。只待來年的春闈,一切自然會有分曉。

“陛下!”眼見着明燁又多有迴避之意,太后不禁幾步繞到了他的面前“非是哀家……”

明燁忽然抬起一雙眸子,裡面潛藏的神色皆沉入了底。其人喜怒,一概無法得知“是不是母后聽聞了什麼?究竟是誰那麼大的膽子,敢在後宮之中搬弄是非,亂嚼別人的舌根?”

明燁認定了無風不起浪,誓要把這個背後的主謀給揪出來。

他回身從案前拿出一沓奏摺出來,指尖只拈着它們的一角,在手中抖了一抖,紙頁便相互摩擦着發出了颯颯的聲響“這些東西,均是上奏彈劾凌珏的,無一例外,被朕全部壓了下來。”

說完了這些,只見明燁拈着奏摺的指間便是一松,數張奏摺重重地跌落了一地。在不甚明亮的暗夜裡,十分地扎眼。

“很蹊蹺的一點是,他們早不彈劾,晚不彈劾,偏偏就選在了母后您今夜的到來之前。”這幾日里,他還直犯嘀咕,鬧不明白如雪片紛揚一般的奏摺忽然齊聚在了他的面前,這其中究竟是幾個意思。

卻原來,背後真有操縱這一切的幕後之人,且這幕後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母后。

“那是因為,凌珏他行事偏激,有失章法。朝堂上下,群臣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幸而,太后知道最近平陽侯侯府上發生了一些事情,此時便是她可以拿得出手的最好的擋箭牌“此時不彈劾他,還要更待幾時?哀家也是聽到了這些風聲,亦覺不妥,這才特來相告於陛下。”

“是嗎?明燁只往地上散亂的狼藉之中瞥了一眼“霖風的故事,想來很是費了一番周折吧?”

只單單是因為凌珏與大長公主冷戰一事,就能讓朝堂掀起了如此大的風波?

不僅文武百官之中有多人紛紛上表彈劾,就連太后都不惜耗費時力,只為來旁敲側擊於他。

明燁總覺得,這事情內里的真正緣由怕還遠不止如此。

針對明燁的問話,太后只選擇了沉默不語。

“從皇叔景安王開始,直到今日的早朝,彈劾之事,恕朕無能為力。”明燁揚聲向殿外喊人“陸公公。”

陸公公一直守在外間,左右也是無聊,可沒有陛下的命令,他又不敢退下,此刻居然是倚着門框打起了瞌睡來。

“陸公公,你進來。”話音已然落下,可是太宸殿的大門處還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明燁不禁有些怒火中燒,復又高喊了一遍。

“陛下,你這是幹什麼?”太后瞧見明燁因為慍怒而有些燒紅的臉龐,還誤以為這是他要下逐客令來驅趕自己,不禁亦是惱怒非常。

陸公公半夢半醒之間,被這樣的一聲震怒驚醒,本來安放在胸中的一顆心臟都跳個不停“是。”

他倉皇應聲而入,等待他的卻只有地上的一片狼藉,以及陛下與太后之間的默不作聲。

他就好像是一支突然闖入敵人陣營的異軍,直接把那二人靜待的目光盡數吸引了過來。

說不清是宮人做久了下意識的反應,還是氣氛太過肅穆而致使他的顫慄。陸公公只噗通一聲,便跪倒在地“奴才叩見陛下,叩見太后娘娘。”

“地上的奏摺收拾起來,放到那邊。”明燁手指了一指地上被他扔了遍地的臣子們的奏章,竟是連一眼都不想看過去。

“是。”陸公公俯首稱是,只是目光仔細觸及了那一堆凸起,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粗略一眼,這可並不是三本兩半,而是足足有十幾本的摺子啊!太宸殿的殿內一角,是所有光線交集都匯合不到一處的昏暗角落,那裡有一隻碩大的金制天平,天平一端,便被用來盛放那些閑置的奏摺。

被送到那裡的摺子,便等同於是進了皇宮裡的冷宮,沒有意外,是再不會被人提及想起的。

那些摺子究竟參了些什麼東西?惹得陛下如此龍顏大怒?他在御前這麼久的日子,陛下其實是很少會將大臣們上奏的東西棄之於不顧的。

陸公公很是膽顫地爬了過去,盯着頭頂上方太后眸光的壓力,將它們一一捧在了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