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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請。”牢頭很是殷勤,可就在他一副殷勤有禮的面容之下,心內卻是不停地在打鼓。

天牢幽閉陰冷,陛下若是龍顏大怒了,這首當其衝的負責人便是他。想到此,牢頭愈發殷勤得緊“陛下,小心台階。”

“平陽侯的牢房在哪一間”明燁捏了捏鼻子,這裡面的味道果真不大好聞。甚至似是在不流通的牢房裡,還夾雜着一股血肉的味道,就好像此前直接有人死在了這當中,卻沒有得到及時清理一般。

明燁的這一動作,被緊跟着的陸公公盡收眼底,當即囑咐起了在場的獄卒“回頭把天牢裡頭清理一下,不然等到發了疫症,就不可收拾了。”

“是。”牢頭眼底亮了一亮,難怪陸公公是陛下面前的大紅人,原來還藏了這樣一手。

“陛下!”牢頭拿出了掛在腰間的一串鑰匙,“這是牢房的鑰匙。”

明燁接了過來,並不急着採取下一步的動作,只揮手示意左右退下“朕有話要同平陽侯講。”

平陽侯此時正盤膝而坐着閉目養神,他對誰人進出天牢一事可並不感任何的興趣。因而聽到有人自稱為朕,這下眨了眨眼睛,抬起了頭來。

昏暗的牢房四圍,明燁接過身後侍衛遞過來的一盞宮燈,將不大的方寸之地照得格外亮堂“愛卿你憔悴了。”

一夜白頭的傳言原來不是空穴來風,這才隔了多久的時日,可平陽侯的一張臉上卻是遍布出了以往多年都沒有見到過的皺紋。

“罪臣一個,實在不值得陛下如此費心抬愛。”平陽侯的眼波當中泛起一絲詫異之色,對於明燁的忽然到來,他其實是受寵若驚的。

只是,再是受寵若驚,再是意想不到,又有什麼意義

事情發展到今日,不能怪任何人,若一定要找一個載體來承擔這些責任的話,那可能就是時運不濟。

“暮央公主。”明燁一人提着宮燈走進關押平陽侯的牢房當中,轉向了蓼陽和趙姨娘的方向“他們還沒有下落。朕已經撤回了追捕凌玥的隊伍,只是玉珏他……恕朕無能為力。”

凌珏的身份太過特殊,以一個兄弟的身份,他當然不會去窮打猛追。可若是以這天下之王的身份,那一切的一切都是另當別論。

蓼陽點了點頭,過往的安逸生活其實都是她偷來的,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只是,她也有軟肋,更有不願面對“本宮是蓼陽,也是暮央。皇權上的掙扎,本宮自問,看得比誰都要清楚。陛下無需自責受困,一切,還是看要天意。”

明燁嘆了口氣,手中的那宮燈似乎都感受到了他來自心底深處的悲傷與無力,搖曳了一番,直照得周身的光影都交錯扭曲在了一起。

“姑母,姑父。”他在皇宮裡長大,見慣了爾虞我詐,有時連血濃於水的血緣親情都不敢信任。

卻獨獨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一天。宿命讓他們的命運交纏在了一起,明明是天性無法相持的關係,可那份別樣的暖流又着實比冰冷的權力要好上太多。

在這再無甚外人在場的情形下,他還是願意喚一句姑母姑父的“朕今日來,是有事要告訴你們。另外,趙姨娘也剛好在場。”

聽到這話的趙姨娘先是一愣,繼而才結結巴巴地問道“陛下,可是瑤兒……”

趙姨娘雖然愚鈍,主次向來都不分,但總歸是還不傻的。陛下來往侯府多少次,從也沒有正眼看過她一眼,如今還特意提及了她,那他們中間就算是交集,唯一可以算作是交集的也只會是凌瑤。

“凌瑤與太醫院的李莞逸合謀,謊稱懷有龍嗣。”明明說的都是有關自己的事情,可明燁除了被人愚弄了一番過後的慍怒,其他情緒倒是一切如常。

三人之中,趙姨娘是反應最大的那個,當場踉蹌了幾步,而後更是乾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其次,便是即便被囚入天牢,也宛如坐在泰山之頂,似乎無所反應觸動的平陽侯。

他一改坐姿,扶着身前的一地潮濕,很快地站起了身子來“懷上龍嗣是假的?”

蓼陽也沒有想到凌瑤會有這麼大的膽子,只是細細想來,凌瑤自小便是個野心勃勃且永遠不願安於現狀的。能做出來這種事情,似乎也不是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

只是,凌瑤膽大,卻並不代表着她沒有腦子,讓宮中上下都知道了她懷有龍嗣的消息,到時候,沒有孩子不就又露了餡嗎?

一個不成型的想法忽然冒出了頭來“龍嗣是假的,可十月懷胎又是真的,她是不是還另有打算”

自打被關入天牢以來,因為有生死大難就在眼前,一度讓趙姨娘忘了自己曾經同蓼陽的針鋒相對。

如今聽到蓼陽這話裡有話的分明不懷好意,趙姨娘立馬反唇相譏了起來“你什麼意思?”

明燁淡淡瞥了一眼蓼陽,不愧是生來就是皇室的人,有些黑暗到都無法再現在陽光下的東西,就如此被她一針見血地挑了出來。

“凌瑤為了以假亂真,居然和那李莞逸珠胎暗結。”說到這裡,明燁故意頓了一頓,看向了幾人的面部表情“如今倒還真懷上了孩子。”

“平陽侯,你說,這讓朕情何以堪?”

這才是真正的家門不幸,連日來的陰冷濕氣入體,已經是讓平陽侯的身子難以支撐。如今被這樣一氣,眼前發黑不止,都語無倫次了起來“這樣的不肖女,就當,就當從來沒生過她!該如何處置,全聽陛下的,罪臣絕對沒有任何異議。”

明燁挑了挑眉頭,和他料想的一樣,不管這前塵舊事如何。平陽侯確是朝中最公私分明的一個,眼裡也絕對容不下這樣的不堪污穢。

他來,自然不會是把這樣的事情告知一下如此簡單。他要看的,是平陽侯對此的態度。

“陛,陛下。”趙姨娘聲音都發著顫,用她那冰冷的指尖想要去觸明燁的龍袍,可是隔着些的距離,卻是叫她只能眼巴巴地盯着“罪婦,罪婦自知不該求情,也沒有那個資格。但能否讓我代替凌瑤一死?或者,或者什麼懲罰都可以,只要陛下您可以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