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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多鐘,正是一天里人最睏倦的時候。然而,郎戰現在非但毫無睡意,而且還格外的清醒。清醒到大腦能夠自動展開回憶,把之前點點滴滴的畫面全部重新整理出來,再一一呈現在他面前。其實是個非常美好的過程,只是因為失去了控制,就變味了。失去了控制的話,就意味着會留下首尾,偏偏,他就不是一個擅長收拾首尾的人。鼻端有清香縈繞,在滿是硝煙的戰場上,這真是一種特別的體驗。或許正因為此,郎戰此刻的心情便變得格外的複雜。如果他不知道顧長書真實的身份,他因為不會這麼糾結。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就把它當做一次美好的邂逅好了。只是,因為知道她的身份和使命,他再對她做下這樣的事情,那就難以收場了。郎戰慢慢的把自己從一雙柔荑的纏繞下摘出來,把身上稍微整理一下,站起來轉頭四顧,隔着五六十米遠,看到了幾個隱隱綽綽的背影,再在他們身前稍遠處,看到了幾個簡單的帳篷還有睡在地上排成排的戰士,先是臉上一紅,然後莫名的心中一熱,繼而眼中沁出了淚水。這個季節,沒有人敢露天安睡。而他們之所以會露天而睡,還睡得如此安詳,那只有一個可能——他們只是肉體停留在地球,意識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睡在地上排成排的戰士真的不少,這說明,此戰傷亡極大。郎戰迅速的回想着整個戰鬥過程,心頭有怒火升騰起來。既然留在這裡的是龍旗和戰狼,而不遠處就是戰爭堡壘的殘骸,那可以肯定的是,這一仗是打贏了。只是啊,看地上的那些戰士的數目,龍旗和戰狼的傷亡只怕不會小。

郎戰估計得不錯。這一場戰鬥,最終的贏家算是他們這一方。之所以說是算是,因為即使龍旗和戰狼的組合最終戰勝了敵人,將“忍”和“虎”率領的島國核子趕走了。但是,付出的代價卻非常巨大,堪稱慘痛。最終統計出來的數字是:兩個大隊的戰狼,傷亡率在百分之四十六,其中,戰死百分之二十五;而兩個中隊的龍旗,傷亡率百分之五十七,戰死百分之三十二。這個數值很誇張,因為一般意義上,一支部隊戰損百分之三十以上,就被判定為失去戰鬥力,要撤回後方整編了。這個數值,也嚴重超過了郎戰戰前的預估——他算到了以“忍”和“虎”領銜的島國核子會很難纏,但現在看來,依舊低估了。傷亡如此巨大,認真剖析原因有三。首先,和“忍”操控的那一次*密集轟炸有關;再就是,郎戰對新一代仆神戰鬥機器人的性能存在嚴重的誤判,導致僅剩的幾台仆神發揮了極大的破壞力,甚至差一點就將龍旗和戰狼的混編部隊組成的陣列給鑿穿了;最後,則和“戰術大師”有關——尉遲樂口中以穩健著稱的“戰術大師”,在郎戰的主機損毀之後,無法及時調整數據,直接導致了許多龍旗接到了錯誤的指令,然後白白的犧牲在了向“忍”和“虎”發起進攻的路上。

戰狼和龍旗,當然是龍旗戰術素養更高,更能打,理論上說,生存幾率也應該更高才對,那麼為什麼他們的傷亡反而遠勝過戰狼呢?合理的解釋應該是,龍旗們比戰狼表現得更無畏、更英勇。而在敵我力量相差無幾的情況下,這往往就象徵著更大的傷亡。

郎戰腦筋轉得飛快,一個個念頭電閃而過,不過幾分鐘,便想清楚了一些事情。顧長書,郎戰現在不想理她,也不好理她。他關注的重心,便落到了“戰術大師”上。郎戰自成為利刃開始,戰術平板這是第三個。而在長達將近一年的使用過程中,平板損壞,這還是第一次。聯想到正因為平板損壞,導致“戰術大師”發揮失常,他的心頭,一點怒火慢慢滋生,然後沒過多久就熊熊燃燒起來。

郎戰現在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的戰術平板肯定被人動手腳了。這個人會是誰呢?顧長書?且不說她有沒有這個技術,就算她有這個技術,她也沒有這樣的機會。郎戰之前看似對她不設防,實際上看得極緊,自然不會給她機會接觸到戰術平板如此重要的裝備。不是顧長書那還會是誰呢?

郎戰正一個個的過着名字,擔任他的警衛的龍旗走過來,向他請示:“小長官,醫療車到了,您是不是?”

郎戰再看看四周,馬上明白,會有現在這樣的環境,應該是他的布置。沒有立即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很認真的向他道了聲謝:“邱平,謝謝。”

邱平撓撓腦袋說:“小長官,歐陽隊長老早就要過來,我們一直以二道防線存在島國核子為借口沒讓,不過,現在島國人已經全部撤走了,我估計她很快就會趕到。”

邱平是真的會來事,郎戰一聽,先讓他照顧傷員們乘車走,然後走到顧長書那裡,想用腳踢她來着,右腳伸出去了,想想不對,蹲下,拍了拍她,說:“別裝了,我知道你已經醒了。”

顧長書確實已經醒了,但是,能清晰的感覺到身體異樣的她,卻恨不得能夠一直睡過去,直到附近不存在任何人聲。郎戰直接揭穿她的假睡,這讓她非常羞惱,同時覺得郎戰這個人太沒有羞恥心了——他對自己做出那樣的事情,現在不應該感到愧疚嗎?怎麼還有臉若無其事的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要知道,自己可是他的師叔——

郎戰見她執意裝睡,無奈低聲說:“這件事我不想解釋,我想你現在也不想聽。這樣吧,你來克雷米亞究竟為了什麼,這件事我也可以不追究。我們之間,從現在開始重新變成兩條平行線,我走我的獨木橋,你走你的陽關道。放心,我會儘快派人送你回去。如果以後在國內遇到,我還是會稱呼你一聲師叔的。”

郎戰從自己的立場出發,能說出這樣的話,衝著的就是“師叔”二字。顧長書聽完,哪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和任務已經暴露了。本來,她因為身體的異樣,倒是應該大哭一場的。但是之前,要強的她除了有點不好意思,還真沒有掉眼淚的念頭。而現在,隨着郎戰這番話說出來,她不知為何鼻子一酸,眼淚就不爭氣的下來了。顧長書是真的要強,眼淚才出眼眶,立刻被她逼停。然後,她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問郎戰:“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昨天晚上的事,你故意的是不是?!”

難怪她會這麼想。郎戰既然早早的識穿了她的身份,洞察了她的動機,那麼昨晚他對她做的事情,就可以被定性為報復。

“隨你怎麼認為吧,現在趕緊把衣服穿好,”郎戰一邊說,一邊朝西北方向望去,就怕歐陽男忽然出現在自己的視野中。

遠處,運載傷員的車的引擎正在轟鳴着,圍繞着它們,龍旗和戰狼的倖存士兵正在把傷員往車上抬。在郎戰和顧長書四周,依舊站着幾個龍旗的兵,不過,他們都把背對着郎戰和顧長書。四周除了郎戰,真的沒有其他人在看顧長書,然而,顧長書卻覺得自己四周的黑暗裡,最少有千百雙眼睛在瞪着自己,而且,眼睛裡滿滿的都是嘲諷的笑容。突然之間,一股熱血從心底直衝腦門,她右手舉起狠狠一握,嘴上喊:“加百列!你不需要解釋了。”

顧長書這句話原本的意思應該是“死人是不需要解釋的”,只是,她在發動暴雨梨花針之前卻不想想,既然郎戰之前已經把她摁在過身下過了,又怎麼會注意不到暴雨梨花針?

“啵!”有機括聲響起,然而,也只有機括聲而已。

郎戰站着不動,顧長書卻忽然跳起來,整個人往他懷裡撞來。

不存在慘烈的廝殺一說,顧長書正常情況下身手確實不賴,但是現在——郎戰很輕鬆的就制服了她,並在她激烈反抗的時候說:“別以為你是我師叔我就不敢把你怎麼樣!我——”

顧長書不等他說完,截斷他,吼道:“那你殺了我啊,反正,我現在活着也沒有什麼意思!”

郎戰一聽,誤會了,咬牙問:“我當時中毒了,你算是救了我一命,你想怎樣?”

“我能怎樣?求求你殺了我,殺了我吧!反正我殺不了你,那活着也會生不如死!”

這一次,郎戰沒有誤會,問:“讓你對付我的人是擴少吧?!他們挾持你的家人了?”

“不想告訴你!”

“艹!我們是同門!你是我師叔,我是你師侄。就算,就算我對你有過不敬。可當時我是失控的——艹,你要我怎樣才肯相信我?我都不準備追究你的責任了!艹!”郎戰吼着,臉上的青筋根根脖子。

郎戰很少像這樣連續粗口過。而他現在之所以這樣,明顯是失態了。

問題來了,他突然變得如此狂躁,是因為歐陽男要來呢,還是單純因為顧長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