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奶奶掀開眼皮子撩了他一眼，揉着額頭，哎呦哎呦的呻吟，聲音一聲比一聲高，好似很難受。
看着突然冒出來的三兒子，向來處事不驚的王爺爺心虛了，有些不知所措，聽到老伴的聲音才回神，背着手慢騰騰走到老伴床頭。
“醫生說你娘年紀大了，病情反反覆復，病根難治斷，要在醫院裡住院幾天好好觀察。咱們那是個小地方，醫療條件不好，你娘的病就是被咱們那醫院拖累的。”
姜不愧是老的辣，王爺爺瞬間找好了借口。老兩口非常有默契，這不王爺爺一說，王奶奶配合他的話，咳嗽幾聲表示她的病情時而反覆無常。
王淵什麼都不想說了，看二老的目光很複雜。
“我剛剛問過醫生了，娘的身體沒什麼大毛病，夜裡受了涼，打幾針撿點葯能好。醫院已經下了最後通牒，讓我娘出院回家，不要佔用國家的資源。”
王淵掛心家裡邊的事，妻子不頂事，大女兒性子強勢，能頂事，但他不想大女兒攪和進來，對她名聲不好，他捨不得大女兒受委屈。
他那兩個姐姐都不是省油的燈，他怕他晚點回去……家裡出事。
得道老娘裝病的事，說實話，他鬆了口氣，想快馬加鞭趕回去，沒有多餘的時間耗在這裡，不跟以往陪着二老折騰。
裝病的事被兒子拆穿，王爺爺王奶奶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一看老三生氣了，陰沉着臉看他們，老兩口心裡發怵。
王奶奶不敢呻吟了，王爺爺沉默不語，心裡忐忑不安。
一家最有出息的是老三，因為這個兒子，王爺爺王奶奶在村子裡很受村民尊重。老三孝順是孝順，有什麼好吃的都留給他們二老，問他要錢要東西，老三給得很利索。
但老三脾氣不好也是真的，戳到他底線的事，照樣不給二老面子。比如他個媳婦，還有他一對雙胞胎，老三聽不得家裡人說他們半句不好。
王奶奶瞅了眼又蹲下吸煙的老伴，遞了給眼色讓老伴問問，王爺爺搖頭，看着發慫的老伴，王奶奶狠狠瞪了眼他，坐起來小心翼翼的問：“老三，工地沒什麼事吧？”
她裝病不是一兩回了，以前老三發現也沒發過這麼大的火，估計是工地那邊出了事，老三心裡憋着氣，又發現她裝病的事……
王奶奶覺着她挺倒霉的，成了替罪羊。
提起工地，王淵的臉更黑了，更不想跟二老說話了，憋出一句：“我去辦出院手續，”，然後頭也不回走出病房了。
“你看他什麼態度？”王奶奶氣得跟老伴說，王爺爺瞪了眼她，老三什麼性子她當娘的不知道哇，“行了，別說了，下來收拾東西。”
辦了出院手續，一行人又馬不停蹄回家。到縣城天快黑了，通往鄉里的公交車五點半停運，眼下已經六點了，早就沒有車了。
領着爹娘在汽車站旁邊飯館吃了飯，拎着幾個包裹，領着爹娘往大哥家去、
王大哥家正在吃晚飯，看到老三領着爹娘過來，很是驚訝，忙領着爹娘進去，王大嫂看到公婆來了，哪裡還敢吃飯，放下碗筷過來扶着婆婆進屋。
“娘，您沒事了？”王大哥人憨厚，沒有發現王奶奶裝病的事，看到老娘健步如飛，身子已是大好很高興。
王大嫂聽到他的話，翻了個白眼，不想搭理他。王家精明的人多了去了，最傻的就是自己男人，也就他命好，有個好弟弟老三幫襯着。
要是王家其他人，呵呵……
“三叔，還沒吃飯吧？不知道你們今天來，家裡沒準備，今天對付着吃點，明天我在買菜“”王大嫂對三叔，實實在在的感激，要不是三叔幫襯着他們家，他們家的日子還不知道過成什麼樣。
“我能有什麼事？幾十歲的人了，不會說話不要說，”王奶奶沒好氣的瞪他，她不敢朝老三發火，自然將火發到老大身上，“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有事？”
說著還動手打人。
王大嫂的臉當即沉了下去。當著孩子們的面，當奶奶的不給孩子父親留面子，說打就打，讓孩子們怎麼想。
“爹，娘，還沒吃飯吧？小琴，加個菜，給咱爹娘炒幾個雞蛋。”王大哥被打，還憨憨的笑，扶着老娘過來坐。
屋子裡幾個吃飯的小夥子，看到王奶奶王爺爺進來，面色都淡淡的，都放下碗筷喊人，看到王淵臉上才有了真誠的笑容，紛紛喊：“三叔。”
老娘動不動喜歡揍人，還不分場合的習慣，王淵說了好多次改不了，掃了眼幾個侄子，見幾個侄子臉色難看，卻克制了下來，心裡也是過意不去。
大哥挨打，還是受了他的連累。
王淵臉上的表情緩和了幾分，一一喊了幾人的名字，看到大嫂臉色不好還是陪着笑去廚房，忙喊住她：“大嫂，別忙活了，我們在外面吃過了。大哥，不用管我們，帶着侄子去吃飯，飯涼了不好吃。”
王大嫂停下來看向婆婆，婆婆沒發話。，她當人兒媳婦的哪敢不從。
王奶奶已經走到桌邊了，看到桌子上幾個寡淡的湯水蔬菜，一點肉都看到，嫌棄，沒了胃口，對大兒媳婦擺擺手，“我吃過了，不用做了，吃你們的去。”
“爹娘，你們真吃過了？”王大哥又問了一次，王奶奶沒好氣的吼他，“吃你的去。”
王大哥大嫂這才帶著兒子們坐下吃飯。
家裡來了兩個祖宗，之前和睦的家庭氣氛早就沒有了，一家幾口快速吃完，幾個侄子圍着王淵問城裡的事，王大嫂收拾碗筷出來，趕幾個兒子回屋寫作業去。
“還是市裡醫院的醫生醫術好，娘一送過去沒幾天治好了。”王大哥還想仔細問問老娘身體的事，惹來王奶奶瞪他，後面的話不敢問。
王大嫂不做聲，隱晦地掃了眼公婆，又掃了眼三叔，心裡隱隱約約有個猜測。也有些同情三叔，攤上這樣的爹娘，三叔也是倒了八輩子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