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貢院虎皮之爭固然是蘇鳳翔之殤,事情鬧得那麼大,卻也着實令蘇氏一族大傷顏面。

蘇誠志作為虎皮之爭的勝利者,如今卻因認祖歸宗站在蘇氏宗祠前,得失已經很難說得清。

自從決定要認祖歸宗,蘇雲朵就可能出現的狀況與家人進行了多次模擬,類似今日的狀況自然在模擬之列,卻考慮到蘇氏一族的顏面,蘇雲朵自然向蘇誠志提議盡量避開貢院虎皮之爭,蘇誠志倒是沒有異議,卻沒想到蘇誠志卻將虎皮之爭華麗麗地提到了明面上來。

蘇雲朵自然明白,蘇誠志這樣做和平鴿他的理由,雖然心中有各種各樣的擔心,卻依然靜靜地看着聽着,任由蘇誠志zìyóu發揮。

寧氏憂心忡忡地看看蘇誠志又看看紛紛變臉的蘇氏族人,隨即往前去了半步,大有將兒女護在身後的架勢,倒是令蘇雲朵好生安慰。

蘇誠志的那一番話,狠狠地打了蘇鳳文的耳光,同樣也打了站在蘇鳳文身旁的蘇鳳翔的耳光,如果眼光能殺人的話,蘇誠志只怕已經被蘇鳳翔的眼光戳得滿身血窟窿了。

宗祠前一片嘈雜,固然有人站出來支持蘇誠志,卻有更多的人指責蘇誠志。

蘇誠志就那麼傲然地站在族人面前,絲毫沒有退卻之意。

虎皮之爭本就不是他之錯,他問心無愧,若族裡非要維護蘇鳳翔,因此給他認祖歸宗設絆,這樣不分是非黑白的宗族真是他想要的嗎?

此時的蘇誠志心裡自是又悲又澀。

若就此放棄,對不起早逝的父親和生母,更對不起一心想等他認祖歸宗的嫡母。

且再看看吧。

變臉的族長和族老們交頭接耳,陸老太太臉上依然坦然,鎮國公也是穩若泰山,好似並沒有聽到這一番爭辯,順親王則一臉好整以暇地看看蘇誠志再看看一臉憤憤的蘇鳳翔和蘇鳳文,眼底卻閃過一絲不耐。

族長和族老還沒商量出個章程,蘇鳳翔卻耐不住主動跳了出來,只聽他先對着蘇誠志草草作了個揖道:“貢院前因虎皮與蘇傳臚生出的嫌隙,乃鳳翔之錯,還請蘇傳臚見諒。”

說到這裡蘇鳳翔頓了頓,臉上露出一個陰森森的的笑容繼續說道:“剛才在下弟弟所言,卻也沒有錯。畢竟除了這塊玉佩和兩個已逝的老人的書信,實難確定蘇傳臚便是二祖父之子,不知蘇傳臚是否還有其他的證據佐證?”

蘇誠志默默地盯着蘇鳳翔半晌沒有開口,在族人們都以為他心虛的時候,卻聽蘇誠志反問道:“十三少是以何等身份質疑本官的身世。”

淡淡的一句話,差點將蘇鳳翔噎得個半死。

蘇雲朵不由地在心裡暗自叫好,若不是場合不對,她真要鼓掌叫好了。

蘇鳳翔雖說是蘇氏族中人,在族長和族老們沒有開口允許的情況下質問蘇誠志,自然就有藐視族長之嫌,今科春闈失利的蘇鳳翔如此質問已是官身的蘇誠志也有蔑視蘇誠志之嫌。

“蘇傳臚好大的官威,鳳翔、鳳文是蘇氏族人,怎麼就不能問你了呢?!”坐在上首最邊上的蘇凌治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為自己的兩個孫子撐腰。

蘇雲朵不由在心裡搖頭,這三房真是被二房的家財迷了眼,從上到下全然將蘇氏一族讀書人的傲氣給丟光光了。

蘇凌治不起來拍桌還好,他這一拍,原本坦蕩蕩坐着的陸老太太的臉拉了下來:“老二這麼看好你那兩個孫子,要不要讓我們這些老傢伙起來給他們讓位置?!”

說話的腔調和語氣,與蘇誠志剛才堵蘇鳳翔時如出一轍,這對“母子”雖說相處時間不多,也沒有血緣關係,卻令人意外地合拍。

“老三,還不坐下!”說話的是大長老蘇進言。

族長蘇誠浩雖說是蘇凌治的侄子,能當上族長自有他的能耐,只見他往蘇凌治瞟了一眼,原本還有些憤憤不平的蘇凌治縮了縮脖子重新坐了下來。

蘇誠浩見蘇凌治坐下了,這才看向下面鬥雞似的蘇鳳翔:“十三還不退下,莫非真想來上面坐着不成?!”

蘇鳳翔的頭搖得像似撥浪鼓,踉蹌着退回了蘇鳳文身邊,眼底卻閃過一絲不甘。

待蘇鳳翔退回原地,蘇誠浩這才站了起來。

這會兒的蘇誠浩給蘇雲朵一種別樣的感覺,似乎此前的儒雅只是蘇雲朵的錯覺而已,眼神中再不見一絲溫和,嚴肅而銳利的眼神緩緩掃過,半晌才將目光停留在蘇誠志的身上:“蘇博士是否還有其他可以證明你身世的證物或證人?”

證物除了玉佩,蘇誠志自然是沒有的。

當初他的生母帶着蘇誠志從知府衙門出來時的襁褓原本中可以作為證物的,因為那個襁褓是當年陸老太太身邊的吳嬤嬤親手縫製的,只可惜卻在葛山村蘇誠志身世揭開之時被楊氏一把火銷毀了。

證人嘛,除了遠在葛山村的村民,跟着蘇誠志生母一同從北地逃出來的丫環早已在逃難中殉命,養他長大的老人也已經去世了二十年,甚至被託付信物的七叔公也於不久前過世了,至於養父母蘇富貴和楊氏夫婦,蘇誠志壓根就不想提,如此一來還真沒有了足夠分量的證人。

當然族長詢問蘇誠志不能不答,雖然拿不出更多的證據也沒有足夠分量的證人,蘇誠志卻並不慌張,走到這一步,他反而沒有了開始時候的緊張,甚至先前對認祖歸宗的執念似乎也淡了下去。

他參加科考無非是想讓妻子兒女過得更好,又不是想當什麼大官,能在國子監當博士,他已經十分滿足,就算無法讓妻子兒女過上人上人的生活,至少再不會回到當年葛山村那樣的絕境,所以身後有沒有宗族支持又有什麼關係?

只是……

當蘇誠志對上陸老太太時,心裡不由沉了沉,認祖歸宗的事還是要繼續的!

於是蘇誠志在心裡組織了一下語言,將自己所知盡量說得詳盡些,能否作為認祖歸宗的依據只看族裡的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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