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了......”

方常在睜開了雙眼，腦袋像是被一根棍子捅進去來回的攪拌，記憶混亂的不知哪端開始哪端結束。首先映入雙簾的是紅色的，方常在也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麼，看了很久很久，思考了很久很久，思緒慢慢回來，總算是恢復了一點思考的能力。

他現在正跪倒在一片血窪中，身體都被血液染紅了，臉上、頭髮全都是。被殘暴的肢解開來的屍體安靜的躺在了方常在的身旁，慘白的瞳孔直愣愣的盯着他。

方常在沒有心思去尋思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從血窪中站了起來，一步步走向那熟悉的身影處。

他並沒有死，背部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疤，骨頭都自動的接駁起來，這一幕簡直就是匪夷所思，他絕對不是普通人。

方常在思考未果，將少年翻了過來，掀開濕漉漉的長髮，這張臉確實是完美得太過分了，已經不能用好看來形容，網上的所謂明星，跟他比起來就是雲泥之別，完全沒有可比性。事實上在看到這張臉之前，方常在絕不會想到這個世間有人可以美到這種程度，美得超脫了現實。

將現場環境處理好後，方常在從儲物袋中找到替換的衣服，隨後背着小白離去。

回到小區後，方常在給小白找了一家空閑的房子，並在網上購置了床、被子、燈等東西讓人送過來。小區現在也就只有方常在和周晴家人在住，日後難免會遇到，方常在想着要不要先通知一下他們。但是隨即想到自己沒辦法合理的解釋，只好暫且擱置下來。秦飛師侄已經離開了，他要跟隨二師兄參與位面征伐，短時間也不會回來。

很快家居公司把東西送了過來，屋子整理了一番，總算像是一個完整的窩了。

方常在也不明白自己現在是懷揣着怎樣的心態，為了布置這屋子，他忙前忙後的弄了將近兩個小時。床組裝好，放上床墊，鋪上洗好的床單，疊好被子。掛上窗帘，重新清洗了一番窗戶，刷乾淨地上的污跡，將以前人家留下的雜物都扔了，換上新的毛巾、杯子。

為什麼方常在會為了這樣一個陌生人做這麼多事情，方常在不知道。或許是因為同情他先前的遭遇，想要多少補償給他。又或者是因為記憶中有他的身影......

王，夢中他們稱呼自己為王，那麼他們應該就是自己以前的屬下，恐怕他們都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發生了什麼事情，致使了方常在失憶，又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當初成立的組織被解散，所有成員都離他而去。

夢中的記憶跟他印象中的不同，甚至夢中的自己也與記憶中的自己有着天差地別的差距。那一場夢相當的短暫，記憶中有三個人存在，一個是小白，一個桀驁的少年，還有姍。他們都相當的小，記憶中小白的校服正是方常在當初的小學校服，記憶也正是從小學開始扭曲的。

印象中的自己，他不是一個有志氣有理想的人，他相當的平凡，不善言辭，不懂與人交談，那就是他，原本的他。但是從夢中窺伺到的卻與他理解的不同。夢中的他自信、開朗，有着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心態，有着遠超於同齡人的成熟和遠見，有着遠大的抱負。

方常在知道那不是夢，是最原本的，最真實的記憶，最真實的自己。

但是為何發生了這麼多事，過了這麼多年，以前的人、以前的事，一個都沒有找上自己，彷彿過去與現在完全斷開，讓他能夠平平安安的過上自己的小日子。方常在不明白，甚至開始懷疑記憶是不是臆想出來的。甚至方常在都打定主意不再去追尋答案，想要遠離那夢中的一切。

偏偏......他出現了，與記憶中的人完全重疊在一起，說出了‘王’這個稱呼。

或許逃避能夠解決問題，或許視若無睹就能讓過去消失。但方常在做不到。

做不到不在乎他，做不到拋下他不管，明知他有可能給自己帶來災難，讓過去痛苦的事物找上自己，但是......他沒辦法。

方常在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着沙發對過去的房門，房間上正睡着的小白。

保持着這個姿勢很久很久，想了很久很久，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在苦惱什麼。

床上的身影翻動了起來，方常在的心緒也在他的翻騰下被擾亂，終於要來了，自己所忘記的，那段自己想要逃避的過去。

小白緩緩睜開眼睛，看着陌生的環境，感受到被子上不屬於他的淡淡清香。小白像驚弓之鳥般彈了起來，被子被他推開，枕頭也被他扔了出去。屁股坐在鬆軟的床墊上，他嚇得翻滾了下去，腦袋重重的撞在了地板上。

方常在緩緩走來，小白餘光看到那湊近的身影，害怕得抱着腦袋縮在角落中。

看到這一幕，方常在內心猛地一揪，夢中的小白永遠都是那麼的乾淨，乾淨的髮型、乾淨的臉、乾淨的衣服，永遠都是那麼的純潔，像天使般的美好。他到底發生了什麼，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懊惱、怨恨、自責......方常在不清楚這種情緒是怎麼來的，明明自己記憶中只有他零碎的一個片段，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他根本就不認識小白。為何自己會有這種感覺，為什麼會如此自責，為什麼會覺得如此的對不起他。

“小白......”

小白猛地抬起頭，雙眼儘是不敢置信，瞪大的瞳孔漸漸泛紅，淚水不停的流出來。

小白口齒不清的吃力喃喃道：“王......王......”

聲音刺穿了他的身體，像是巨錘重重的砸進他心窩內，腦海有聲音要鑽出，像是密密麻麻的螞蟻爬進大腦內，用那細小的口器啃食着。

方常在情不自禁的跪了下來，淚水止不住落下，明明腦海中空空如也，明明什麼都想不起來，但是為什麼會這麼痛，為什麼會如此的空。

小白跪着爬了過來，用手抹去了方常在的淚水“保護......王。”

“騎士。”

小白握緊拳頭放於胸口，再攤開手心伸向方常在“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