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蒂埃里開着車將陳大河送到機場，和翟國新他們匯合，然後一起乘飛機回國。

看着依然是一隻背包兩手插兜的陳大河，翟國新眼裡閃過一絲詫異，“你就沒買點紀念品？”

陳大河看看他們腳下，好吧，除了來的時候帶的大行李箱之外，每個人還多了只箱子或大包，不禁滿頭黑線，來趟毛里求斯都能買這麼多，那要是去紐約或巴黎，不是要買個集裝箱？

隨即將咧着嘴笑道，“沒買，不過蒂埃里準備了點東西，前天已經寄回國了，現在應該到家了吧。”

翟國新黑着臉，人比人氣死人，自己花錢買東西還得拎着，他倒好，別人送不說還給寄回去，當即決定不跟這小子說話了，默默地辦着登機手續。

又是兩天的轉場，回到家時已經是八月十五號，再過半個月就是學校開學的日子，這時陳大河才驚覺，自己的主業還是個學生啊。

可自己這個學生還得為生計奔波吶，陳大河為自己惋惜兩秒，又馬不停蹄地開着車跑到羅東升家裡。

“秦奶奶好，老爺子忙啥呢，”陳大河一進門，將兩大包禮物擱到桌子上，透過半開的房門看見羅東升正坐在書房裡寫着什麼東西。

“寫材料呢，”秦月紅責怪地說道，“來就來，還帶什麼東西，不用花錢啊。”

“嗯，不用花錢，”陳大河嘻嘻笑道，“去了趟毛里求斯，這些都是朋友送的當地特產，就拿些過來給您二老。”

“好好，”一聽是別人送的，秦月紅也不推辭，笑呵呵地提着進了裡間。

陳大河則自己走進書房，看見羅老爺子正拿着鉛筆冥思苦想，連他進來都沒發現。

輕輕笑了笑，陳大河也不打擾他，自顧自地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閉目養神。

羅東升依然在時而思考，時而寫寫劃劃，等感覺脖子有些酸痛，站起來舒展身體的時候，才猛地發現對面坐着個人。

“是你小子啊，”羅東升不滿地將鉛筆往桌上一丟，從書桌後面走了出來，“鬼鬼祟祟地坐在這裡，嚇我一跳。”

“我來很久了好嗎，”陳大河撇撇嘴，“你趴着腦袋寫什麼東西呢，連這麼個大活人進來都看不見。”

“唔，學術上的東西，說了你也不懂，”羅東升含糊過去，走到單人沙發上坐下，側着臉看着陳大河說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今天，”陳大河擺擺手，“那邊沒什麼事，就走個過場，沒什麼可聊的，我來找您老有別的事。”

說著從口袋裡掏出自己寫的規劃大綱拍在老爺子面前，“您給看看這個。”

他沒有提從摩卡公司退股的事，上次跟羅老爺子交底的時候就沒怎麼提摩卡這邊的情況，要是讓老爺子知道他隨隨便便將價值這麼高的股份送人，絕對能懟死他。

羅東升拿起稿紙，扶着鼻樑上的老花鏡仔細看着，好半晌才看完，然後將稿紙放回茶几上，摘下老花鏡壓住。

看完之後沒有立刻發表意見，而是身體後躺閉着眼睛細細思索，最後輕輕一笑，“看上去挺好。”

陳大河愣了愣，“看上去挺好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看上去，挺好，”羅東升兩隻手臂撐在膝蓋上，右手敲了敲桌面的稿紙，“你能做出這份規劃，證明你還是用了心的，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份規劃要如何才能實現？”

“當然有，”陳大河眉頭微皺着，他這是在質疑這份規劃的可行性？

“以現有的項目為基礎，在合適的時候逐步上馬其他關聯項目，而這段時間正好用來培養馬佳彤他們成為合格的管理者，現在的問題主要有兩個，一個是我的股權現在都是由奧利弗代持，這會有一定的風險存在，另一個則是缺一個能統籌大局的人。”

“喲，思路還蠻清晰的嘛，”羅老爺子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笑道，“那還有一個問題你有沒有考慮過？”

“還有問題？”陳大河想了想，遲疑地搖着頭，“想不起來。”

“哼，”羅東升冷冷一笑，“你有沒有想過，還不等你這份規劃實現，自己就成為高層眼裡的民營企業家第一人了，說不定還有領導要請你吃飯呢！”

前兩天去院里開會，他就聽到有領導開始注意在深陣投下大手筆的這家公司，雖然投資方來自香江，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奧利弗才是幕後的老闆，如果等陳大河的這份計劃實施起來，恐怕他這個幕後的幕後離曝光也不遠了，就算沒有實際的證據，單是猜測就足夠陳大河喝一壺的，所以決不能讓這份計劃實施，至少現在不行。

陳大河一聽，頓時黑着臉，“那你還讓我規劃，我規劃拿給你看，你還說看上去挺好。”

“是看上去挺好的呀，”羅東升敲敲稿紙笑道，“從創作源頭開始，出版發行圖書和音像品，開發演出和作品附加值，中間還把控了整個生產環節，同時通過設計公司滲透其他行業，之後還建設自有的倉儲配送渠道，雖然我不懂怎麼搞經濟，但也能看出這些都是環環相扣有理有據，整個文化產業都給吃透了，關鍵還具有很高的可行性，”

“當然，”老爺子還補了一句，“如果能有一群合格執行者的話。”

陳大河眯着眼睛看着他，“那你的意思是，這個可以做，但我不能做？”

“也不是不能做，”羅東升身體後躺，翹起二郎腿，“只要能解決你剛才說的兩個問題，還能找個足夠大的幌子把自己藏嚴實，起碼那個已經進入領導視線的奧利弗是不夠的。”

老爺子說著笑了笑，“你這份規劃要是能交上去，說不得能給國家增加一個大型企業啊。”

“那可未必，”陳大河撇撇嘴，“體制決定形式，好經也能被念歪，”

隨後擺擺手，“不說這個，那你幫我出出主意，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的解決辦法。”

羅老爺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沒有。”

開玩笑，別說我一個搞哲學研究的不懂企業管理，就算有辦法也不能說啊，說了讓你當出頭鳥闖禍去？！

陳大河感覺有些牙疼，這老爺子潑冷水在行，問點意見就什麼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自己還沒提銀行的事呢。

兩人坐在那裡大眼瞪小眼，半天不說話，最後陳大河把心一橫，咬着牙說道，“不管了，就這麼著吧，先把深陣的工廠做好，這些狗屁規劃以後再說。”

“咳咳，”羅東升乾咳兩聲，笑笑說道，“先擱置也好，等時機成熟了再做也一樣，不過你還是得挑出個能統籌全局的人來，要是哪天你不在這裡，也有人幫你看着不是。”

“還挑什麼啊，就馬佳彤唄，”陳大河閉上眼睛有氣無力地說道，“這姑娘是個帥才，如果不是經驗能力還有點欠缺，我都想直接讓她做這個規劃里的總負責人，現在的業務交給她，練練也差不多了。”

隨後似乎想起什麼，猛地坐直身體看着羅東升，“老爺子，我怎麼感覺你話裡有話啊？”

“啊，”羅東升哈哈笑着，“也沒別的事，就是前兩天我和老李商量了一下，想送你出國留學，怎麼樣，驚不驚喜！”

我還意不意外呃，陳大河沒好氣地說道，“無緣無故去留學幹嘛，不去。”

“幹嘛不去啊，”羅老爺子話里滿是蠱惑，“現在有多少人想出國卻去不了啊，你有這個機會還不趕緊抓住？！老話說得好，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趁着年輕，到外面去多走走看看，了解了解世界的變化，學習更多更高的本領，才能更好的建設祖國啊。”

陳大河眯着眼睛，輕聲說道，“老爺子說得好，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不過我現在攏共才看了幾十本，等什麼時候看夠一萬本我就行萬里路去！”

這下老爺子臉色也冷了下來，硬生生地說道，“真不去？”

哼，整得像誰怕你似的，陳大河脖子一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