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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大河洗完澡準備睡覺的時候,在巴黎十三區唐人街一棟不起眼的二層小樓里,周大山翻完今天的賬本,站起來活動一下筋骨,然後坐到旁邊的茶几旁,衝上一泡功夫茶。

這時辦公室的房門被敲響,周大山隨口應了一聲,“進來。”

賈浩推門而入,恭恭敬敬地站在旁邊,“山哥,都處理好了。”

“嗯,”周大山手上不停,洗茶燙杯,動作行雲流水,小巧的功夫茶具在他粗大的手指下輕快地轉動,“坐下喝茶。”

“哦,”賈浩挪開一把小木凳坐下,眼裡似乎有些猶豫。

周大山看了他一眼,嘴角帶着笑意,“吞吞吐吐可不是你的性格,有話直說。”

“山哥,”賈浩憨厚地笑了笑,完全沒有白天殺人不眨眼時候的彪悍,“今天那人,是什麼來頭啊?”

今天這事確實有些古怪,他還從沒見過山哥對哪個年輕人這麼客氣的,但偏偏又顯得有些疏遠,實在讓人想不明白。

周大山沒有回答,而是問道,“他的事查清楚了嗎,沒有留下痕迹吧?”

“沒有,”賈浩愈發覺得奇怪,自己辦事山哥向來是非常放心,極少有這麼追問的時候,看來他對這個人很上心啊,

“我親自審問過瘋狗手下的幾個馬仔,這個人就是昨晚壞了瘋狗的一件好事,今天瘋狗就找人把他綁來出氣的,知道這事的人不多,那幾個馬仔和知情的都幹掉了,這事再沒人知道。”

“嗯,”周大山倒好兩杯茶,一杯放到賈浩面前,然後端起自己面前的那杯喝了一小口,“有說是什麼事嗎?”

“說了,”賈浩手指在桌面輕敲了兩下,笑着說道,“瘋狗給一個落魄貴族下套,放了一筆高利貸,然後又做局讓他血本無歸,就是想圖謀那個貴族的房子和妻女,昨晚他派人去綁那個貴族的女兒,結果讓這人英雄救美,給攪和了。”

今天看到那人一副慫包樣兒,心裡還有點不屑,後來弄清楚這件事,反倒有點佩服,一介文弱書生敢從三個白人大漢手裡救人,沒點膽氣可辦不到。

“人財兩得,哼,這條瘋狗還真是異想天開,”周大山冷冷一笑,眼裡滿是不屑,“本來河水不犯井水,他十惡不赦我也懶得管他,結果他竟然把主意打到小柔頭上,不滅了他難消我心頭之恨。”

賈浩點點頭,眼裡有點擔心,“小柔她沒事吧?”

周大山嘴角扯動,“沒事,就是受了點驚嚇,休息兩天就好。”

“開賭場,做皮肉生意,賣粉,放高利貸,做這幾樣的人在巴黎不少,但像瘋狗做得這麼絕的,就只有他一個,他要真有幾分本事也就罷了,偏偏眼高手低,沒這個金剛鑽還想攬瓷器活,遲早都會完蛋,”賈浩臉色有點陰沉,“之前就聽說有幾個華人姑娘遭了他的毒手,現在也算是給她們報仇了。”

“不說他,”周大山擺擺手,顯得有些意興闌珊,“還是那句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咱們華人在外面打拚不易,不惹事也不能怕事,大家抱團守好這個小攤子就行,阿浩,其他方面有什麼反應?”

“沒有,”賈浩搖搖頭,“這次行動只掃走他場子里的現金,瘋狗的產業我們半點都不動,其他幾伙人現在都忙着搶瘋狗的地盤,完全不管我們,而且他們也不敢妄動,這次的行動也算是殺雞儆猴,弟兄們外出的時候,遇到挑釁的情況都少了很多。”

說到這,賈浩笑了笑,“只有兩個最低級的警察過去查看,那時候我們早就處理好,兄弟們也都撤走,讓他們撲了個空,連根毛都摸不到。”

周大山也微微一笑,“所以說,尊嚴是打出來的,國家如此,幫派也是如此。”

見山哥一直沒說那人的事,賈浩以為他不願意說,也就不在追問。

這時周大山將茶杯里的茶一飲而盡,拍拍桌子站起來,“跟我過來。”

賈浩站起身,只見山哥先將辦公室房門反鎖上,然後走到旁邊的書架旁擰動一隻鐵瓶,然後一拉,這扇書櫃竟然像門一樣被拉開,心裡不由得萬分驚訝,自己在這棟小樓待了十幾年,還不知道這裡竟然藏着一道暗門。

周大山往裡走,賈浩趕緊跟在他身後,順着一條狹窄的樓梯一路往下,算算距離,竟然是從二樓下到地下室。

這間地下室空間不大,只有二十多方,但由於東西不多,只是在牆上掛着幾幅畫像,下方擺着一隻香案,倒也顯得空曠。

周大山走到香案前,抽出三支香點燃,恭恭敬敬地鞠了三躬,把香插到香爐里,才轉身說道,“阿浩,你跟了我十幾年,一直忠心耿耿,有些事情是時候讓你知道了。”

賈浩兩手肅立,身體微躬,等着山哥的話。

周大山指着牆上的畫像,“這上面供着的,便是洪門五祖,而我,則屬於洪門祁連山一脈。”

“洪門?”賈浩滿臉愕然,“山哥,還真有洪門啊?”

平時聽唐人街的長輩說起當年洪門的威風,他都是當故事在聽,沒想到洪門竟然還在,而且距自己這麼近。

“當然有,”周大山啞然失笑,心裡又有點酸楚,“洪門做的大事太多,樹下的敵人也多,後來四分五裂之後,一個個都潛藏下來,現在世人知道洪門名頭的倒是少了,大多以為洪門徹底消散。”

賈浩看周大山臉色黯然,趕緊轉移話題,“山哥,聽說洪門下面有好多山頭,您是不是就是祁連山的山主啊?”

“我可沒這本事,”周大山笑着搖搖頭,“歐洲一帶的洪門中人,差不多有一半屬於祁連山,出頭的幾個本事大都差不多,也沒個能服眾的,現在祁連山山主的位置還空着。”

賈浩嘻嘻笑道,“我看這山主的位置遲早都是山哥的。”

“你小子也拍馬屁,”周大山笑着擺擺手,“做不做得了這個山主,我自己心裡能沒數?!這個位置可不是那麼好坐的,現在歐洲的幾個老闆也都不行,就看有沒有後起之秀能把這個膽子挑起來。”

說完這話,周大山滿臉嚴肅地看着賈浩,“阿浩,我現在問你一句,可願入我洪門?”

賈浩臉色一正,毫不猶豫地說道,“我賈浩這條命是山哥給的,山哥一句話,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入洪門算得了什麼!”

周大山點點頭,指着香案,“跪下敬香。”

賈浩立刻上前,點燃三支香,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才將香插進香爐。

將賈浩拉起來,周大山才繼續說道,“阿浩,今天只是給祖師敬香,要正式入門,還需要請其他幾位大佬開堂觀禮,這事我會儘快安排,入了洪門之後,也沒其他特殊規矩,就和我之前對你們要求的差不多,但有一點你要注意。”

賈浩立刻點頭,“您說。”

周大山從香案的抽屜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線裝書遞給他,“這裡面記載着洪門總堂和各大山頭的信物圖案,你要牢牢記在腦子裡,天下洪門一家親,凡是見到這上面的信物,你都要視若手足兄弟,不可怠慢。”

賈浩恭敬地雙手接過,拿着翻了翻,臉上卻露出一絲苦笑,“山哥,這麼多的圖案,我怎麼記得完啊!”

周大山笑着搖頭,“萬變不離其宗,這些圖案都是從核心圖案中發展出來的,只要找到規律,全部記住其實很容易。”

賈浩將手裡的書合上,好奇地問道,“山哥,我看你看了今天那人手上的串珠,他也是洪門中人嗎?”

“不是,”周大山搖頭,“他手上的串珠是香江九龍山主的信物,代表九龍山主親臨,單這一份,就要壓我一頭,但最關鍵的,還是串珠上掛着的那枚銀牌,就算去到總堂,也是能受到最高禮遇的,所以你以後見到他,萬萬不可失禮,不過,倒也沒必要刻意討好他,他和洪門不是一路人。”

“哦,”賈浩還是有些不明白,但也沒再追問。

沒再提陳大河的事,周大山又給他詳細講解洪門的一些人和事,賈浩也聽得很認真,他現在有種感覺,覺得山哥是拿他當山主的候選人培養,當即在心裡給自己暗暗鼓勁,一定要給山哥爭口氣,坐上祁連山主的位置,至於那個年輕人,早已被他丟到心裡的某個角落,也許等下次見面時才會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