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羅東升一聽這話,臉色刷地一下比鍋底還黑,什麼叫酸倒牙?還懂不懂點文學藝術了!

氣哄哄地衝上去一把將詩集奪過來,“看不懂就不要看,你這水平,也就只能去跟老李念念ABC。”

“喲嚯,”陳大河看着他,“怎麼滴,旭日是你偶像啊!”

“滾,”羅東升把書收好,“老子就不相信你猜不出來旭日是何方大神。”

“哈哈哈哈,”陳大河歪在沙發上哈哈大笑,“懂,旭日東升嘛,老爺子,你說你都一大把年紀了,還趕什麼時髦出詩集啊。”

“誰趕時髦啊,”羅老爺子老臉微紅,“你上次弄來那套印刷機,要找點東西試印,我就隨手抽了本筆記拿過去,巧合,知道不!”

“知道知道,”陳大河小雞啄米似的點着頭,有意識的巧合嘛,他可不會揭穿,

“不過老爺子,你可真夠酸的,難不成是秦奶奶做菜的時候,醋放多啦?”

“啊?多放醋?”廚房裡傳來秦奶奶的聲音,“行,多放醋好,醋養人!”

羅老爺子啪地一下把門關上,回頭時臉色已經恢復正常,冷着臉說道,“你小子懂什麼,這叫朦朧詩,你個半文盲能看懂才怪。”

陳大河撇撇嘴,很想給他來一句直擊心靈的朦朧詩,想了半天只想起一句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他尋找光明,可這時候顧成已經創作出來了,就發表在星星詩刊上,一經發表就引起轟動,傳得滿城都是,圈了一大幫子迷弟迷妹,再抄就不是略顯無恥,而是個純粹的傻子,便故作不滿地揮揮手,算是承認了自己半文盲的身份。

隨即又有點好笑,這個老頭子竟然還喜歡朦朧詩?

要知道現在基本上喜歡朦朧詩的九成九是年輕人,老一輩的文學人很有不少看不慣這種風格,沒少在報紙上指名道姓地罵街,這倒也正常,每次文學有所變化的時候,總少不了一些人居高臨下指手畫腳,後世的網文不也是這樣么。

見陳大河服了氣,老爺子也心滿意足,大馬金刀地回到書桌前坐着。

“小子,今天找你過來,主要是聊聊關於你的問題。”

陳大河靠在沙發扶手上,一手撐着腦袋,點點頭,“嗯吶。”

“嗯什麼嗯,嚴肅點,”羅老爺子眼睛一瞪,端起茶杯準備喝口水,結果沒水,又啪地一聲放下,手指着陳大河,“我問你,過兩年回國,想好幹什麼沒有?”

“誰說我過兩年回國啊!”陳大河撇撇嘴,“我打算本碩連讀,估計最少也得三四年吧,唔,有可能就連博士一起讀了,又多捱一兩年。”

兩年後正好八三,回來找不自在啊!

現在國內還沒有和其他國家簽訂學歷互認協議,國內的文憑拿出去根本沒用,更別說陳大河連畢業證都沒拿到,出國後只能從頭讀起,還好那邊是學分制,以他的底子,最多兩年就能拿到畢業證和學位證,羅東升和李中和也是根據這個,才估計他那個時候回國。

現在他這麼一說,頓時讓羅老爺子眉頭緊皺,“小子,你該不會是出去不想回來了吧?”

在他看來還真有這個可能,這小子去年跑歐洲一個月,看了外面的花花世界,還願不願意回國受苦真不好說。

陳大河躺在沙發上翻了個身,兩手抱在胸前,閉着眼睛說道,“如果我不想回來,不會選擇去美國啊,你是覺得我拿不到美國國籍還是怎麼滴?”

這話一出,羅老爺子頓時打消了懷疑,以他現在幾千萬美元的身家,想拿美國國籍還真是分分鐘的事。

等等,老爺子突然腦子轉得飛快,這小子不去美國,偏偏選了個最難入籍的瑞士,該不會是讓自己和老李安心吧?

這麼一想,頓時又看陳大河順眼多了,連剛才貶低他偉大作品的事都暫時拋在腦後。

“大河啊,”老爺子敲着桌子,慈眉善目地笑道,“既然你還是回來的,那咱們就聊聊回國後你打算做什麼。”

陳大河睜開一隻眼睛瞄着他,老爺子這麼慈祥地說話,還真有點不習慣,難不成有陰謀?

歪過頭又把眼睛閉上,“世界日新月異變化太快,現在說五六年後的事,為時過早,到時候再說!”

“定戰術自然是為時過早,可定戰略卻再早都不過分,”羅老爺子笑道,“我就想問問你,回國後,你想進哪個部門?定好了,我們幾個老頭子才方便替你開路啊。”

“免了,”陳大河揮着手,“勞動不分貴賤,我打算去小學教書!”

“滾蛋,”老爺子一下就炸了起來,指着他罵道,“你怎麼不說去教幼兒園呢?那不是更舒坦!”

“那您就錯了,”陳大河翻身坐起來,一本正經地說道,“我跟您說,這從幼兒園到大學,最不好帶的就是第一步,那些熊孩子就是超級大魔王,不管您老以前是得道高僧還是隱士仙人,去一個瘋一個,絕對沒跑!”

“相比之下,小學就輕鬆多了,沒有初中高中的補課加自習,沒有大學裡應付學生刁鑽的問題,還能享受寒暑假和學生崇拜的眼神,簡直就是為我度身定做的!”

老爺子氣得直翻白眼,懶得聽他胡扯,拍着桌子叫道,“我問你,你真不打算做人民公僕,為人民服務?”

陳大河瞪着眼睛,“打算啊!”

羅東升心裡剛一喜,下一句話就差點把他噎死。

“我都去做人民園丁了,還不算人民公僕,為人民服務啊!”

老爺子血壓瞬間爆表,剛準備過去一巴掌拍死他,但很快又冷靜下來。

慢慢坐回到椅子上,眼睛死死地盯着陳大河,壓低聲音問道,“你小子打小就聰明,從不幹沒把握的事,今天你給我交句底,這條路,有危險?”

“唉,”陳大河嘆口氣,起身走到書桌前,拉開椅子坐下,“老爺子,這條路沒多大危險,但思想鬥爭有危險,你三天兩頭往紫禁城跑,不說我也知道你在做什麼,這裡面的爭論你應該比我清楚吧!”

羅東升眉頭緊皺,“做事歸做事,這些東西你不去理他不就完了。”

“虧你還是搞哲學的,”陳大河冷冷一笑,“這話也說得出口?!”

羅東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老子是當局者迷,再說了,有我們幾個老東西看着,誰能把你怎麼樣?”

“我怕的就是這個,”陳大河敲着桌子,小聲說道,“你們想幫我,這我能理解,可總得看我自己願不願意不是?你們幾個是有能耐,還能拉到一大片志同道合的人,可對面抱團的人也不少,哦,我讓人家敲一悶棍,反過來搞死他們一幫人,你們還得去賠禮道歉,還是你們再還他一棍子,他們背後的人再找機會敲我,敲來敲去又搞出幾個死仇來?”

“大方向怎麼走我從不懷疑,但黎明前還有黑暗,要看彩虹就得先經歷風雨,塵埃落定之前,少不得上幾個、下幾個、生幾個、死幾個,這裡面又有多少糟心事兒?可我要跳出這口大染缸,你想想,”

陳大河兩手指着自己頭上,“頭上頂着幾顆大樹,我又沒擋人家路,誰特么敢動我?要真碰上這樣的二百五,弄不死他丫的,我敢拉着你們幾個老不死的去紫禁城磕頭你信不?!”

羅東升愣愣地看着他,好半晌才輕輕點頭,“我信!”

隨後嘆了口氣,“小子,哲學課你出師了,可惜,老頭子不能給你發張畢業證!”

兩人大眼瞪小眼,臉上一起露出笑容,笑到拍桌跺腳肚子疼,直到秦老太太過來一人給了一勺子,“叫你們吃飯聽不見啊!”

這才乖乖地跟着出去,臉上的笑容還是沒止住,在這笑容里,陳大河的前路也有了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