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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大河這句話,正好戳中張鐵軍的痒痒,一個汽車零配件廠當然不是他的終極目標,但當這個廠子有朝一日能夠與各大汽車廠比肩的時候,再轉型做汽車製造也會容易很多。

不過這個想法他現在還不會表露出來,要學跑先學走,一步一步來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今天過來雖然沒能搭上夏伯平的關係,但張鐵軍也弄清楚下一步該怎麼走,不算白跑一趟。

談完正事,張鐵軍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縮在椅子上,面帶猶豫摳了摳腦袋,“唉,大河,有個事兒,你幫我合計合計。”

陳大河奇怪地看着他,“吞吞吐吐可不像你,什麼情況?”

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陳大河不是個正經的主,他身邊的朋友也都是歪瓜裂棗的,從來不知道客氣為何物,用張鐵軍的話來說,對客人才需要客氣,自己人當然是自己人的待遇,那就是一切從簡,愛咋咋地。

“是這麼回事兒,”張鐵軍正準備說話,又看看門口,回過頭將聲音壓到最低,“我一幫兄弟,”

剛起個頭,他就揮揮手,“嗨,其實也沒到那份上,就是都從大院里出來的,拐彎抹角能拉上點關係,本來以前大家各走各路,各玩各的,平時也就是一點酒肉交情,見個面你好我好大家好,算是一幫子酒肉朋友。但現在哥們兒我不是發了點小財么,弄了那麼幾家算過得去的超市商店,還整了個車橋廠,吶幫孫子就惦記上了,”

陳大河眨眨眼,也跟着小聲說道,“竟然有人敢打你的秋風?”

原本他想着,以張鐵軍大院子弟的出身,絕對能將麻煩降到最低,卻沒想到外面的麻煩確實沒有,卻禍起蕭牆了,他那可不是一點小財,在外面還在為某地出了個萬元戶大張旗鼓報道的時候,張鐵軍的身家起碼要以千萬論,絕對算是大財主。

“不是,”張鐵軍連連擺手,“不是打秋風,內幫孫子也看不上一點兒小錢,平日里他們瞎折騰,雖然賺得沒我多,但還不至於要打秋風,是他們幾個挑頭的,想搭我的順風車,大家一起發財。本來嘛,生意那麼大,我一個人又做不完,這幾個出身也不比我低,哥兒幾個都是四九城裡有頭有臉的人物,分他們一杯羹也算不上什麼,但這事兒畢竟不小,而且咱也是帶着一票弟兄過日子的,不能他們隨便放個屁我都接着吧?所以我就先搪塞了幾句,拿了拿架子,同時呢,也打算回去問問家裡老爺子意見,再回復他們行不行,最起碼也要看是不是一路人對吧,但回去一問,結果你猜怎麼著?”

陳大河嘴角微抽,“老爺子不同意?”

“對啊,”張鐵軍拍拍蜷在椅子上的小腿,驚訝地看着他,“你也覺得不能答應?”

陳大河兩手一攤,“我不知道啊。”

張鐵軍略微蹲起,迷惑地皺起眉頭,“那你還一猜就中?”

“廢話,”陳大河兩眼一翻,“老爺子要是答應了,你還能來問我!”

“呃,也是啊,”張鐵軍說著又坐了回去,拍拍腿繼續說道,“以前吧,老爺子很少干涉我的事,要真有堅決不同意的,也會跟我講清楚,可這一回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含含糊糊的,只說讓我管好自己就行,別人的事少摻和,而且這還不算,最奇怪的是,他竟然還特地叮囑了一句,說先不忙着擴大公司規模,就這麼做着,”

說到這裡,張鐵軍滿臉的困惑,“你說他講這話什麼意思?如果不讓做,直接讓我收攤不就完了,反正吃進肚子里的東西我是不會吐出來,那碗里鍋里的東西若是不能要了,大不了都捐出去唄,連鍋碗瓢盆一塊兒都給也沒事,但要是可以繼續做,他幹嘛說這話?你說奇不奇怪。”

陳大河撓撓腦袋,苦笑着說道,“沒頭沒尾的,你讓我怎麼跟你分析?你就沒找老爺子問清楚,他到底什麼個意思?”

“剛說你聰明,你又犯傻,”張鐵軍眼睛皮一翻,“我要能問清楚他什麼意思,還能找你說這個?我怕我繼續纏着他,連這點湯水他都不給我留,哪還敢繼續問。”

陳大河捏着下巴想了一會兒,斟酌着說道,“沒說收攤,卻不能擴張,那就是維持現狀,你說,會不會是現在上頭又有了爭論,卻還沒有定性,所以讓你按兵不動,暫且觀望?”

啪,張鐵軍一拍大腿,站起來說道,“有這個可能!”

接着一手叉腰,一手撓頭,在廳堂里打了幾個轉,隨後湊到陳大河跟前,眼裡帶着幾分忐忑問道,“你說,該不會,要開倒車了吧?!”

陳大河轉動兩下手腕,皺着眉頭想了想,輕聲說道,“開倒車應該不至於,但倒春寒,不是沒可能。”

雖然首長的態度一直很堅定,但擋不住下邊基層的人心思各異,這年頭,保守人的做法能把人氣死,而激進人的做派連後世的人見了都要咋舌,這麼大的分歧下一起攪和着發展,不出問題才怪,而一旦上頭放出什麼風聲,都會成為某一邊手裡的武器,雖然不至於直接打向另一邊,但脆弱的萌芽卻免不了要挨幾記悶頭,有的能挺過去,有的可就不好說了。

“倒春寒?”張鐵軍眉頭緊皺,慢步轉回到椅子上坐下,嘴裡喃喃念叨這三個字,片刻後問道,“唉,你家裡那幾位老爺子,隔三差五地進紫禁城議政,就沒跟你透露什麼風聲?”

陳大河嘴角一撇,“沒有定性的東西,他們敢亂說?就跟你家老爺子一樣,他有說什麼實錘的話?還不是讓你乾等着。”

“那怎麼辦吶?”張鐵軍苦惱地揪着頭髮,“倒春寒也受不了啊,要是正好撞一汽合資公司考察的當口,我這生意不是要黃了!”

“呵呵,”陳大河冷笑兩聲,視線斜瞟着他,“老兄,你心可真大,竟然還想着訂單,沒聽你家老爺子說嗎,猥瑣發育才是王道!”

張鐵軍張張嘴,好半天才嘆一口氣,“你這翻譯真有靈性!好吧,還是幫我想想辦法,怎麼把那幾個孫子搪塞過去。”

“嗯?”陳大河抬頭瞟了他一眼,“你不是有頭有臉,不能他們隨便放個屁就端着的嗎,還怕他們?”

“滾,聽不出爺是吹牛啊,”張鐵軍愁眉苦臉地又到椅子上蹲着,“七八個混球都是總字頭院里出來的,雖然我身邊也有幾個鐵子,不怕他們硬茬,但也沒必要結怨吶,再說了,這麼些年下來,好歹有幾分香火情,以前他們也沒來麻煩我,這回求上門來,不能就隨便打發了吧,以後我這張臉在圈子裡還要不要啦?!”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