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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幽幽的睜開眸子。

抓着媽媽的一縷長發扯了扯。

周言詞感覺到他的動作,低頭看了他一眼,長生那張白乎乎的小胖臉立馬揚起笑容咧着沒牙的嘴笑了。

長生是真的很喜歡媽媽啊。

“怎麼了?嗆着了嗎?等下我們就能出去了,外面有壞人,爸爸要保護我們,又要保護別人。”周言詞吸了下鼻子,明明那麼大的濃煙,旁人都咳嗽起來了,但自己周圍卻依然清爽一片。

低頭看了下,連三個孩子都半點反應都沒有。

好像那些濃煙都被隔絕在外了一般。

“啊,啊啊……咕嚕咕嚕咕嚕……”長生一邊啊啊的喊,一邊咕嚕咕嚕吐着泡泡。

被媽媽抱住的小手費勁兒的挪了出來,然後吱吱呀呀的指着門外,黑乎乎的眸子亮的驚人。

“對,對,就是他們,他們是壞人。長生不怕啊,爸爸媽媽保護你。”

“弟弟不怕,哥哥姐姐也保護你。”大寶拍着胸口,一副大哥哥樣子。

三寶沒說話,誰保護誰還不一定呢。

“救命啊救命啊,你們這是謀殺,你們這是謀殺!”眾人嗆得眼淚嘩嘩直流,咳嗽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幾個大男人紛紛給家裡錄製了視頻和遺言,看着那熊熊大火落淚。

“還好嗎?言言……此生,我謝岱齊最重要的唯有你和孩子。”謝岱齊蹲下身子抱了抱三個寶貝。

他粗略感知了一下,外面有上千人。

他曾經被譽為大殺器,殺過的人不計其數。但如今在這裡,頗多限制,只怕殺了,他們一家也討不到好。

他有能力帶妻兒逃出重圍,但這麼多人……

謝岱齊心中有些沉重。

他知道自己是個自私的人,從來就不是什麼大愛無疆,為了大愛可以捨棄妻兒的。

他不是,他終其一生都只想護着老婆孩子。那才是他該盡的責任和義務。

旁人,他會同情,會在妻兒安全之餘儘力相救。但兩者,沒有半點可比性。

周言詞看着他,這裡加上那些老爺子,統共二三十人。而自己這裡還有嬰孩。

他不可能殺光外面所有人。

他只能護着妻兒。

“爸爸,我不走……”三寶突然默默道。

“爸爸,我不走,我們都不走。會有人救我們的。”三寶低着頭,看着腳尖,小腳在地上戳來戳去。

她突然發現爸爸媽媽教長生是對的。

教長生對錯,教長生愛與被愛。

長生,他好像真的沒有愛。也不懂愛。

如果自己一家離開火海,這些人,百分之百會燒死在這裡!

這裡的人因為上天寵幸而變得懶惰,所以,收回了一切便利。

這是他的錯,所以他糾正了一切。

三寶不知道教會他愛對不對,但她知道,沒有愛,終其一生都會感到孤獨。

“媽媽你把弟弟抱一邊去。”三寶推了下媽媽。

謝岱齊眉頭微皺,三寶卻突然緊緊拉着他的手:“爸爸,相信三寶嗎?我們不走,我們不會死的。”三寶突然一陣心痛。

真的懶不下去了,完了完了,這是逼着她勤快啊。

心好痛心好痛……

謝岱齊兩夫婦對視一眼,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三寶這般請求。她似乎從來都是我行我素,她向來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想做什麼。有時候看着那麼點大的孩子這般省心,謝岱齊還有些心疼。

如今女兒第一次請求……

謝岱齊一直蹲着身子與女兒視線齊平,給她足夠的尊重。

“爸爸給你時間,但是如果危及性命,爸爸會立即帶你們離開這裡。”謝岱齊沉聲道。

三寶這才揚眉淺笑,父女倆在這熊熊烈火中笑的格外開心。

他們一家此時倒是溫情,周圍卻是鬼哭狼嚎,那一陣陣熱浪逼近,大家都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手機都燒的發燙,大家卻緊緊抓着不敢放手。

本地火警也趕了過來,但這裡本就偏僻,加上這些人聲勢浩大,許多人都不敢靠近。

周言詞一家站在那哭聲中極其顯眼。

“你們一家多幸福啊,一家人整整齊齊完完整整。可憐我老母親,還沒給她盡孝。”

“媽,媽,媽你能看到我嗎?你先別說話,咳咳……咳咳,嗚嗚嗚……媽,聽我說,聽我說。這裡已經報警了,你聽我說。你的病一定要治好知道嗎?兒子的銀行卡密碼全都是你的生日,從小爸爸家暴打我們,是你帶着我長大。現在還落了一身的病。如果兒子回不來,你要代替兒子活下去。卡里有錢,你想兒子了,就領養個孩子,讓他陪着你。知道嗎媽?”大男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好在現在還有很弱的網,在大火中視頻只能看見強烈的火光和帶着哭泣的聲音。

“老婆,以後要辛苦你了。我們家兩個兒子和兩邊年邁的父母都拜託都給你了。老公對不住你,真的對不住你,這次可能要食言了,要回不來了。對不住對不住,你別哭,別哭……”男人崩潰的哭,抱着雙膝滿臉絕望,只能貪婪的看着對方視頻中的臉,抱着手機親了又親。

周言詞嘆了口氣,其實她和老謝可以殺出重圍。

但這裡四處都是人,他們不可能殺光所有人。

這裡不是古代,這裡是法治社會,況且,就算殺光了所有人,他們救出去的這些人,也絕對保守不住秘密。她幾年前與謝岱齊定情時的飛機失事那次,她動用了誓言,那大規模的起誓,後來才導致自己出了意外。

昏睡幾年,生下三胞胎。

再者,她總覺得長生有些不一樣。那雙眼睛乾淨如白紙,純凈一片,見到什麼學什麼,她如今很抵觸在長生面前殺人。

此時低頭看去,長生似乎手上都用了幾分勁兒,掙扎着爬起來趴在媽媽肩頭上,那雙大而明亮的眼睛四處張望着。

看着大家哭,微微偏着腦袋,似乎帶着迷茫的看着一切。

他什麼也不懂,猶如一張白紙而來。

對世間唯一的接觸,便是那一世,他還未出世時便被一身清冷的男人一劍揮斬。

此時看着感受着人世間的生死存亡,好似,眼中多了些不一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