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天色已近黃昏,天上懸掛的烈日已疲態盡顯,巨大高聳的城牆,成群的士兵舉着火把在城牆上巡邏。他們有着紅色嶄新的盔甲,腰上的武器也是細長的法蘭克佩劍,腦袋後面拖着鮮艷的藍色尾羽。

不過和他們嶄新的盔甲形成鮮明對比。

他們每個人都眉頭緊鎖,有人甚至捂着鼻子。抵擋着空氣中的臭味。

臭味來源不言而喻。

在城牆上,每隔一百步,就懸掛着一個黑色的鐵籠,鐵籠里滿是尖刺,尖刺被乾涸的鮮血染成了赭褐色,每個鐵籠中,都蜷縮着一個赤裸的男女屍體。

他們詮釋在方寸大小的籠子里,在烈日曝晒下變得乾枯,牙床裸露,眼珠清一色的被烏鴉啄食而走,身體腐敗不堪。

教會的牧師拖着長長的牧師袍,跟在手持火把的士兵後面,他們臉上矇著白布,嘴裡念念有詞,每路過一個鐵籠的時候,都會往籠子里的屍體上撒幾滴水,希望凈化他們罪惡的靈魂。

隊伍的最末尾。

神父馬爾斯克的目光從頭頂的籠子里收回,他臉色蒼白,身材瘦高,穿着紅色修道袍,眼中沒有多少情感。

這些都是這些天被他處死的巫師巫婆,在馬爾斯克眼中,他們皆是生性兇殘蠻橫、殺人放火的偷盜之徒。他們與狼人,食屍鬼狼狽為奸,趁黑夜誘拐童女,以磨亮銀杯的啜飲鮮血,死有餘辜。

945年

伊比利亞半島

阿拉貢戈拉戈薩。

正是天主教會勢力鼎盛的時代。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城牆上的日常,身背十字架盾牌的士兵停下了腳步,牧師也停止了念念有詞。

神父馬爾斯克扭頭一看,又一群士兵從城內的街道急匆匆的趕到城牆上,這些士兵穿的衣服和城牆上的士兵大相徑庭,他們每個都扣着圓柱形的頭盔,腰間別著一把十字劍。背後有着鐵制盾牌,盾牌上畫著粗大的雙頭老鷹和紅色十字架。看起來彪悍異常。

是宗教裁判所的士兵,也是馬爾斯克的屬下。

裁判所士兵七手八腳的押着一名男子走上了城牆,那男人只有一個人,卻被那些士兵密密麻麻的捆成了粽子,腰,腿,胳膊,就連嘴巴里都塞着好幾根粗大的繩子。

城牆上的士兵齊刷刷的圍了過去,有人面露不忍神色。

“馬爾斯克神父”

身背十字架士兵高聲喊道“我們又抓到了一名巫師”

巫師

巫師

神父馬爾斯克鼻翼驟然擴大,他就像聞到鮮血的獵犬一般興奮起來,他從胸口取出了一本黑色封皮的聖經,有了它,他便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他分開人群走了出來,士兵猛的拽開了男人嘴裡粗大的繩結。

“我不是巫師,我不是巫師放開我”

男子驚恐萬狀的看着頭上弔死在鐵籠中的人,表情幾乎要哭出來了“一定是哪裡搞錯了,我不是我不是,我是虔誠的信徒,上帝可以為我作證。”

“我當然會讓上帝為你作證。”

為首的神父面無表情的聳聳肩,“不過在此之前,你要證明自己的純潔。”

說著,他打開了聖經嘩啦啦的翻到了馬太福音,讀道“掩蓋的事,沒有不露出來的,隱藏的事,沒有不被人知道的。兩個人的事情就不是秘密,一個人的事情真神知道”啪他重重合上書頁,對一旁的士兵說道“動手”

士兵嫻熟的上前一步,抽出腰間的長劍,作勢欲刺。

“啊”

被捆住的男人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身體迅速縮小,捆住他的繩子很快就鬆掉了,男子變成了一隻花斑貓,試圖奪路而逃。

神父冷哼後退一步,士兵抽出長槍,紛紛刺去,很快,那隻花斑貓就被固定在了地上,不停扭動。

夕陽隱沒平原。

月光接替大地。

神父踏着堅決的腳步走到花斑貓面前,極度厭惡的問“瀆神者,變形術誰教你的”

花斑貓扭動着身軀,重新變回了人類,他一隻腿被長槍刺斷了,血流不止,不能動彈,只能看着把自己團團圍住的士兵,表情驚恐不已,嘴裡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說出你的教導者,說不定你能少吃點苦頭。”

神父從旁邊的士兵手裡取下一根火把,蹲了下來,將火把送到獨腿男巫的額頭邊,燒焦了他的頭髮。

“如若不說,小心我把你掛在火刑架上,慢慢燒死。”

獨腿男巫掙扎的扭動着,試圖裡滾燙的火把遠一點,但神父不依不饒的把火把壓在他的額頭上,他終於慘叫起來。

“我說我說,我說”

神父微微一笑,收起了火把。

但這時,遠處的平原傳來了馬蹄聲。

神父扭頭一看,只見一列騎兵方隊從遠處跑了過來,停在了城牆門口,數量大概一百多人,他們的盔甲在月光下熠熠生壺,騎手舉着的旗幟上是飄舞的康乃馨。

隊伍里為首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他年紀三十九歲左右,有着灰色的頭髮,飽經風霜的深陷眼窩,臉上有幾道傷疤。一身輕甲覆蓋了全身,身上披着縞素的黑白長袍,胸前還掛着一枚十字架。

那男人的目光有些渙散,他的視線焦距並沒有停留在城牆等待的士兵身上,他看着徐徐打開的大門,眼神中充滿了焦急和不耐。

神父認得他。

是阿拉貢伯爵,拉米羅。

納瓦拉國王桑喬三世的私生子。

一個不受神靈賜福的男人,相傳他的母親只是納瓦拉的一個妓女,被醉酒的國王桑喬三世帶去林子里和尋歡作樂時不慎懷上的後代。

在以天主教立國的納瓦拉,這種事情即便是王室,也是奇恥大辱。作為私生子,他自然不配背負王室的姓氏,甚至出現在公共場合。

可不知那位偉大的桑喬三世被灌了什麼迷魂湯,居然在那個私生子成年後,將王國最重要的東北一帶平原阿拉貢,交由他來管理。

看見城牆外騎在馬背上的男人,城牆上眾人露出截然不同的神態,背負着十字架的教會士兵面露輕蔑。他們並不受雇於王室,只服務於教會,對私生子自然心生鄙夷,哪怕是國王的私生子也不行。

而另一邊治安署的士兵則面露尊敬的神色。

米拉羅伯爵,在任十五年,勵精圖治,輕徭薄賦,鼓勵生產和生育,本人更沒有任何不良嗜好,在這片亂象叢生的土地上,基本上找不到比他更好的統治者了。

城門打開。

私生子伯爵昂首闊步的走上了城牆。

神父舉起手指,示意手下冷靜。

當他走近之後。

背負着十字架的士兵和他的近衛軍,全部齊齊單膝下跪,無論他們是否待見這位國王的私生子,但他的確是阿拉貢的實際掌權人。

“您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神父馬爾斯克看着伯爵身上的縞素的長袍,表情陰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