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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帳篷中,那低垂腦袋微微啜泣的傢伙,霍法踮着腳,躡手躡腳的走了回去。

彎腰低聲安慰:“喂,你沒事吧。”

無人應答,啜泣和自語都中止了。西爾比保持着盤膝而坐的姿勢,電腦宕機了一般,一動不動。

霍法覺得有些奇怪,於是也趴了下來,腦袋垂到西爾比下方,臉朝上看着他。結果看到西爾比像個傻子一樣,獃獃的注視着地面,嘴角還流着口水。

霍法把手在他眼前晃了幾下,他也毫無反應。

媽的該不是真的瘋了吧...

霍法心裡泛起了嘀咕,當國王當到壓力過大,或者過於孤獨導致精神崩潰,也不是頭一份的。不過更有可能是西爾比在裝瘋賣傻來糊弄自己。

這傢伙從第一次見面就極度不正經。他還記得當年自己和奧西維亞一起送他去巴塞羅納的時候,他在車子里尿了一褲襠,比現在還要膿包。當時自己還以為他是個癱瘓的病人,誰料後來才知道,他是個被薩拉查.斯萊特林詛咒的大魔頭。

為了確認他究竟是真的崩潰了,還是糊弄自己,霍法咬咬牙,閉上眼睛,利用夢境的力量觀想出了一瓶風油精。

他哆嗦了一下。

打開了風油精,滴在了手帕上。

然後用手帕捂住了西爾比只有微微呼吸的鼻子。

“呃...!”

不到一秒鐘。

西爾比就直起腰背,劇烈的咳嗽起來。

“陛下,您沒事吧。”

霍法趕緊收起風油精,假惺惺的扶在他身邊問道。

“咳咳咳咳...”西爾比趴在地上劇烈咳嗽:“你...你給我用了什麼該死的東西...咳咳咳...哎呦嗆死我了。”

他咳嗽說道,語調一反之前的冷酷和乖張,咳了半天,那風油精的氣味散掉之後,他哼哼唧唧的爬了起來,納悶的問霍法:“你怎麼還在這兒?”

此刻的西爾比全然不復之前那銳利危險的模樣,相反,他眼睛瞪的大大的,瞳孔很圓,出人意料的讓人覺得很天真。就像一個小孩子。

“我一會兒就走。”霍法打着哈哈,保持着警惕。別說西爾比變成了一副不諳世事的模樣,就算他變成了一隻水熊蟲,霍法也會對他保持警惕。這傢伙可是炸了霍格沃茨,並且把自己放逐到五十年之後的人,不可不防。

但西爾比卻來了興趣,他看着霍法,撓了撓頭,好奇問道:“別急着走啊,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誰呢。”

他好奇的看着霍法,摸到他旁邊蹲了下來,捏着他的臉頰晃而來晃,一會看着他的頭頂,一會兒看着他的下巴,甚至在霍法腦袋上摸了起來,如同一隻猴子在給另外一隻猴子抓虱子。

霍法腦門上的汗唰的一下就下來了。

這種時候,他寧願再去和格林德沃大戰三百回合,也不願跟這個奇葩在一起。

“你究竟是誰?你為何一點都不害怕,卻又對我這麼警惕,你究竟是誰?”

西爾比嗅了嗅霍法的頭髮。

“你又是誰?”霍法忍不住問。

此刻的西爾比和他曾經見到的任何模樣都不同。如果硬說相似,可能他帶西爾比飆車的時候,那時候的他和現在有些微類似。

“西澤維爾...”

青年嘟囔了一句。

“西澤維爾!?什.....”

霍法想問什麼,但他悚然一驚。

沒錯,西爾比只不過是他的曾用名,他告訴自己,他的真實姓名無人知曉,也從未對人說過。

難道,他真實的名字,叫西澤維爾?

果真如此,那麼現在坐在自己面前的,是他最真實的一面么?

一時間,一連串的念頭從他腦門中迅速閃過。

“你呢,你叫什麼名字?”西爾比問。

“我叫...”

霍法欲言又止,西爾比卻認真的看着他。

霍法腦袋快速思考起來,自己不可以把真實姓名告訴他,因為他到現在也不確定自己究竟在什麼地方。夢境與現實的區別在這裡顯得異常模糊。

如果是夢境,真實的西爾比很可能會意識到自己的歸來,因為他是夢境的執掌者,如果是現實,那更不得了,自己跑到一千多年前,把自己的名字告訴西爾比,未來再由西爾比來追殺自己。

這又會構成一個可怕的循環。

在經歷了六千次循環之後,霍法對那些確定的,既定發生的事,都心存敬畏。

想到這裡,他搖了搖頭,模糊的岔開了話題:“名字我待會告訴你,你先告訴我你為何躲在帳篷里不出去?”

“我呆在這裡,只是因為我很痛苦。”

西爾比不再搗鼓霍法的腦袋,只是坐下來,十分坦誠的說道:“我太痛苦了。”

“因為什麼而痛苦呢,因為沒有對手所以太寂寞么?”

“只要擊敗峽灣對面那個傢伙,我在這世上就再也沒有對手了,這我當然知道,可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西爾比抱着自己的膝蓋,陷入了沉思:

“從小到大,我想吃什麼,別人就會把食物端在盤子里,恭恭敬敬的送給我,我喜歡什麼玩具,別人就會想辦法把那玩具拿給我。

可是,我真正想獲得答案的問題,卻沒一個人可以回答。

長大後,因為我的該死天賦,我可以學會任何一個困難的魔法,因為我該死的能力,我可以擊敗了任何一個阻礙我的對手。因為我該死的容貌,我甚至可以吸引到任何一個女人。

可是,我真正想獲得答案的問題,卻無法和別人提起。”

西爾比抱着自己的膝蓋,厭惡至極的說道:“我的生活光滑的就像是一張令我噁心的絲綢,沒有任何凸起,也不需要我任何努力,我找不到活着的價值。一切都得來的太容易了,太容易了。”

霍法不禁啞然,他歷經千辛萬苦,來到這傢伙面前,冒着生命風險,押上自己幸福作為代價來阻止他。而他卻說自己得到一切只是因為無聊,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不過這些話,他自然不能說出口,只是安慰道:“你已經很了不起了,普通的人,一輩子都達不到你的成就。”

“放屁。”

西爾比咧開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

“這些是我的東西么?”

他指着天空,“這些都是他的想法,他給了我這一切,他造了這滑滑梯,這個紛亂的時代,而我做的不過是順着這滑滑梯往下溜罷了。可我呢,我自己呢,我又是誰?”

“你痛擊着教會,現在卻又說你相信上帝。這要是讓外面的巫師聽到,他們只怕會嘩變。”

“我倒寧願他們有一點自己的想法,事實上大部分人不會。”西爾比淡淡道:“我相信有更高層次的存在,它或許是上帝,或許是個老混蛋,也或許是其他什麼東西。只不過教會自甘成為它的僕人,我不願意。”

“但你現在,的確是“它”的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