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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判官卻是能看出他的心思般,說道:“小子,這種事在冥界並不鮮見,世間有些至高無上的大能,也能遮蔽冥界的感知,躲過輪迴之苦,甚至他在意的人,也代為掩飾,你父母是否也有大能僻護?”

李塵楓略一沉吟,想起李氏族人誓死守護的傳送陣,傳送陣既為大能所設,難道真的將父母也隱藏了起來?那麼說他們還活着?可是明明逝去了啊……

“大人,除了此等情形,還有其他的可能嗎?”

崔判官俯視道:“天機不可泄,你只需知道,世間也有冥界管控不了的生死輪迴,但願他們便於其中,猜之無益,徒增傷悲。”

李塵楓點頭,既然見不到,就只能寄希望於這一可能,儘管渺茫,可總算也是一種希冀……

崔判官向豹首冥將望去,豹首冥將連忙抱拳:“稟大人,即墨文翰的記載倒是挺全,已歷三百五十二世,前世是紈絝公子,欺壓良善,被丫環半夜用枕頭悶死,今世本應生於將相之家,得以終老,誰知竟買通了一位冥吏,暗中替他改了命,便具有了帝王之尊,冥界發現做弊後,冥吏被打入地獄,又將他的命逆轉,歷盡苦難再亡!”

李塵楓不操心找不到兄弟,對輪迴這事很感興趣,奇道:“豹兄,能不能也給我查查前世如何?俗話說有恩必報……”

“停,我看你是想查誰和你有仇吧?爹,可不能讓他知道,人間能變成地獄!”崔乾急得使勁向判官爹搖頭擺手。

崔判官怒道:“沒規矩,這是大聲喧嘩的地方嗎?退下!”

“是……”

崔乾連忙低頭站到李塵楓的身邊,警惕戒備。

崔判官望着那東西道:“你也不必費心打聽,我看了你的記載,前世輪迴就沒安心做過人,先生被氣死的就有八回,孟婆的**湯對你好象有點不管用,世世作死而亡,你這世算活得久了,能排入前十!”

“那……後世估計您也不會說,今世下半生能說下不?”李塵楓陪着小心問道。

崔判官皺眉,這也是他剛一見面就望他良久的原因,他的後半生竟是空白,卻毫無被改動的跡象,讓人看不透,而這種情形往往是……

“天機不可泄,作死而亡還是免不了的,若再相問,親人的事也無需再知!”

李塵楓連忙認慫:“是是,晚輩絕不再問,豹兄,煩請告知我兄弟的住地,我自己去尋就好,不勞大駕!”

豹首冥將道:“末將查過,他今世就沒有回到過冥界,也就是說,他根本就沒有死去!”

“什麼?這根本不可能!有人看到他被徐子檀掌斃,怎麼可能沒死?一定是搞錯了!”

李塵楓大喊,原本對冥界的好感蕩然無存,如此清晰的死亡竟被冥吏漏掉,不是懈怠職司是什麼?他最慚愧內疚的就是即墨文翰的死,若非當日婦人之仁放過徐子檀,也不會令兄弟慘死,這也是他追殺徐子檀的唯一目的。

豹首冥將沒敢分辯,取出一支

小幡恭敬舉過頭頂,崔判官望了一眼,小幡自行飛到他的面前。

崔判官看了看,緩緩道:“此事確實如此,看來他並沒有死,賢侄,有些親見都未必是真,更何況聽人所述!”

李塵楓呆若木雞,既然徐子檀當眾將即墨文翰掌斃卻沒有死,就只能說明徐子檀在作弊,瞞過了所有人將他救下,自己竟錯怪了她,好在傳送陣前沒能擊殺成功,否則自己百死難辭其咎……

心情稍有緩和,又突然醒起,自己曾向簡心遠說起,若不成功,請他務必擊殺徐子檀,那麼她豈不是還是死於己手?

李塵楓冷汗大冒,連忙向崔判官施禮:“求崔伯父再為晚輩查一下徐子檀,晚輩朋友很可能錯殺了她,若是如此……晚輩此生愧疚難平!”

誰知不待崔判官答話,豹首冥將卻說道:“這位公子勿急,末將查探時也想過找徐子檀查證,記載中並無她死亡的記錄,應該尚在人世!”

李塵楓驚喜若狂,搖揺晃晃幾欲摔倒,沒死就說明簡心遠查明了真相,並沒有枉殺,這位豹兄辦事真是滴水不漏,否則自己餘生將在愧疚中度過!

他恭恭敬敬向豹首冥將一拜:“謝豹兄大恩,日後有緣必當重謝!”

“公子客氣,只是職司使然,無需介懷!”豹首冥將回禮站到了一旁。

崔判官見李塵楓居然識禮,點了下頭,望向狼首冥將。

狼首冥將連忙向前一步:“末將探查那位瞿大娘也有了眉目,此人前世孤苦,本可投胎到好的人家,卻不願前往,依例前世沒有陰德不得駐留,前任十殿判官從其過往中查到,她曾救助過一位無母的嬰兒,便判其在幽福州居住……”

李塵楓急道:“她過得可好?”

狼首冥將揺頭:“那個被救助過的嬰兒,狼心狗肺,從未燒過一文的紙錢,生活困頓,只能紡些布匹供人魂懷念前世,聊以定驚安魂!”

崔乾側頭看了看李塵楓,然後仰天長嘆:“這得吝嗇到何種地步才幹得出來?”

崔判官的目光也向他身上射來,想看看他的心是不是黑的,怪不得在地獄能堅持那麼久,居然是惡人中的大惡。

“那啥……別用這種眼神看我行不?我那時還小,哪知道紙錢能變冥幣?再說從來沒覺得她逝去……對了,崔乾借我點紙錢,馬上燒給大娘!”李塵楓終於急了。

崔乾斜了他一眼:“你傻啊,在冥界燒能變出冥幣嗎?得直接送過去才行!”

“對對,我這有!”

李塵楓連忙掏出儲物袋,就往殿外跑,突然想起沒有地址,就又跑了回來,向狼首冥將討要。

崔判官嘆息道:“也不急在一時,讓那邊的冥府先送些過去,給她定驚安魂就行,還不能多,以免令她驚疑,待調養好些再去,方為人子所為!”

”對對,還是崔伯父想得周到,就這麼辦!”李塵楓感激涕零,深深一拜。

……

崔判官很忙,

不知道府中已是一片愁雲慘淡,李塵楓誰都敢使,崔夫人也被請出大堂,紙紮人侍女也有忙脫相的趨勢,翠羽更是忙前忙後。

李塵楓要為瞿大娘煉製靈衫,何種款式是今年貴婦中最流行的,就煉什麼樣的,崔夫人最有發言權,所以她的意見必須要嚴格遵循,不點頭就要接着煉下去。

崔夫人繃著臉,一直不點頭,一會兒說肥,一會說瘦,一會又說顏色不對,把十餘名紙紮人侍女累得咔嚓作響,等李塵楓醒起煉出可隨意增大或縮小的靈衫時,已經煉出了兩千多件,滿堂異彩……

翠羽也穿上靈衫走來走去,崔夫人眼放綠芒,仍然昧着良心搖頭,崔乾在一旁使勁咳嗽、丟眼色,智商歸零的李塵楓才做到知情達意,一連給崔夫人煉了三百餘件,夫人才勉強點頭,又給常來常往的姊妹各煉了數件,這才算皆大歡喜。

接着就是給自己煉,見瞿大娘可不能馬虎隨意,自己過得好才能讓老人家安心,結果才煉出兩件,崔夫人就點頭了,李塵楓卻不滿意,又煉製了九件,穿上在大銅鏡前照來照去,總覺得缺點什麼,又改了數次這才算完。

崔乾說也要去看義母,幾件靈衫扔過去,崔夫人又是大揺其頭,數十件後閉嘴,翠羽不用說也是幾十件送上,煉衫就此結束。

然後就是煉吃食,求夫人拿出人間的供奉,照價付冥幣,夫réndà怒,說如此見外就是看不起崔府,李塵楓不肯,說是只有出錢方能顯示孝心,崔夫人同意,只以超出十倍的價錢賣給他……

李塵楓大為感動,以人間的煙火“煉”出一桌酒席,請夫人試菜,夫人又怒,說是嘲笑她是死人,李塵楓一指佛力點出,崔夫人終於嘗出人間的滋味,魂軀也無不適,頓時淚如雨下,吃個不停,崔乾陪之,漸漸觀聲笑語,吃了一席又一席……

崔判官回府,見狀也坐下一試,更是唏噓不已,痛罵自己不為人子,無法於膝前盡孝,李塵楓適時煉出烈酒與其共飲,這才相談漸歡,李塵楓旁敲側擊,崔判官差點說出其後半生的命運,連忙停酒,躲入內堂再不敢出來,只余師兄弟兩人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日又是崔判官輪值,發現豺、狼、虎、豹等七冥將居然不到,勃然大怒,命冥差去催,準備嚴懲,回報說正在崔府與大人的賢侄痛飲,一敘家國情懷,都表示願投胎重新作人,“順便”將瞿大娘魂體的恢復狀況,一一報上,傳音小幡不停地射來射去。

崔判官無奈,命人請知名的冥醫前往幽福州為瞿大娘調治,隨即七冥將被賢侄讓人抬回十殿。

李塵楓每天在崔府作亂,惹得崔判官大怒,斥責夫人喝酒後淚水漣漣的失儀之處,命狼首冥將領李塵楓到幽福州冥府暫住等待消息。

李塵楓興奮地和崔乾、邢參將、翠羽一路疾飛,在冥府中住了兩日,惹得府主頭痛欲裂,終於等來冥醫的好消息,連忙將一行人恭送至府外。

冥街的一個小巷內,李塵楓停下疾奔的步伐,站立了良久,終於抬起顫抖的手,輕輕推開了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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