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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繼藩看着一旁的高牆,還有那高牆中鬱鬱蔥蔥的樹木,以及與樹木相映成趣的亭台樓榭,自然曉得,東宮已到了,而在他跟前的這一排對着他行禮的,定是羽林衛校尉,專門在此靜候他這個總旗官的。

“噢,你們好。”方繼藩朝他們笑,算是打了招呼:“我還有事,下次有空……”

“總旗大人……”方繼藩正待要開溜,一個校尉卻是站出來:“殿下方才吩咐過,若是大人來了,請大人去見一見,所以……”

“是啊。”劉錢在旁笑呵呵的道:“陛下也有吩咐,公子今兒,非得乖乖的在此當差不可,否則奴婢少不得要奉旨行事,將公子綁着進詹事府里了。”

方繼藩深吸一口氣,看來是真的沒處逃了,他反而一笑,道:“方才是戲言而已,走,當差去。”

一路由劉錢領着,進了東宮,夾道着的乃是鬱鬱蔥蔥的樟木,無數亭台樓榭若隱若現,迎面,便見一夥宦官擁簇着一個少年疾步過來。

這人不是朱厚照是誰?

朱厚照正囂張地大叫:“方繼藩來了?在哪裡?”眼睛微微一瞄,便看到劉錢領着方繼藩來了。

朱厚照的臉已拉了下來,臉抽了抽,他的脖子還有一道鞭痕沒有消去淤青,一看到方繼藩,頓時便覺得鞭痕的位置火辣辣的疼。

他疾步前行,到了方繼藩面前,而後死死地瞪着方繼藩。

方繼藩毫不猶豫,立即作揖行禮:“卑下方繼藩,見過太子殿下。”

朱厚照頓時齜牙,惡狠狠地打量着方繼藩這個傢伙,昨天夜裡,他疼的是半宿都沒有睡,也早就想好了,不將這個方繼藩碎屍萬段,他這個朱字倒過來寫。

朱厚照道:“方繼藩,你還記得本宮嗎?”

這聲音就宛如來自於地獄,格外的幽深。

劉錢並沒有急着回宮裡去繳旨,而是佇立在旁,預備着瞧熱鬧。

方繼藩道:“殿下器宇軒昂,卑下化成灰也認識。不只如此,卑下對殿下可謂是聞名已久,一直心嚮往之。”

“……”朱厚照其實早就準備好了‘刀斧手’,只等一聲令下,身後的太監和護衛們便衝上去先揍方繼藩一頓再說。

可方繼藩這一句聞名已久,似乎話裡有話:“呵……”朱厚照冷笑連連:“什麼聞名已久,你是怕挨揍吧?”

可他哪裡知道,方繼藩心裡卻是偷笑,太子朱厚照,一個長不大的孩子而已!

明武宗朱厚照嘛,我在讀書館裡早就將你研究透了。

他一本正經,一臉敬仰的樣子道:“卑下確實對殿下敬仰萬分啊,殿下是非常人,卑下一直知道,殿下的拳腳厲害,腹中有雄兵百萬,韜略過人,不只如此,還擅騎射之術,卑下遍覽古今,這古往今來,出過多少太子,可有哪一個及得上太子殿下一半的,其實卑下略懂一些觀人之術……”

朱厚照本是來興師問罪,心裡堵着一口惡氣,可現在一聽,臉色竟微微緩和了一些。

這傢伙竟知道自己向侍衛們學過拳腳,還知道朕精通騎射?更知道朕精通兵法?

要知道,對於朝廷而言,太子殿下有這愛好,其實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而朱厚照也被嚴令不得不務正業,所以知道這些事的人,可謂鳳毛麟角。

可方繼藩知道啊,方繼藩不但知道朱厚照這個奇葩喜歡騎射,在歷史上,這位皇太子登基之後,還封了自己做將軍,隔三差五偷偷跑去關外要做將軍,指揮軍隊打仗呢。

可對朱厚照而言,卻是另一回事了,這麼秘密的事,方繼藩竟也知道,難道這傢伙,當真關注着本宮,也當真是對本宮敬仰萬分?

朱厚照眯着眼,死死地打量着方繼藩:“觀人,觀什麼人……”

方繼藩定了定神,好整以暇地道:“殿下乃武曲下凡,將來勢必要橫掃大漠,使胡人不敢南下牧馬。”

橫掃大漠……

朱厚照心裡又微微一愣,不得不說,方繼藩的這一句話,直中了朱厚照的心事。

朱厚照在東宮裡,偷偷的學習騎射,甚至像胡人一般,喝羊奶,學他們一樣吃肉,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親自帶着軍隊,效仿自己的祖先文皇帝一樣,橫掃關外的胡人。

而方繼藩的話,說到了他的心坎里,竟覺得很舒服,他臉又緩和了許多,道:“這你也看得出?”

方繼藩拍了拍胸膛:“卑下對殿下慕名已久,也早就想追隨殿下,有朝一日,橫掃八荒,怎麼會看不出?”

朱厚照畢竟是少年,雖然氣還沒有消,可現在好奇心卻佔據了他的心,他眯着眼:“這麼說,你也懂兵略?”

方繼藩笑了:“慚愧,慚愧,略懂一些,當然,比不得殿下的,殿下英武。”

馬屁不值幾個錢的,反正方繼藩的人設早就崩了,全京師的人都知道他是臭名昭著的敗家子,所以方繼藩做點沒下限的事,並不覺得有什麼遺憾,他眯着眼:“殿下,要不,我們借一步說話?”

朱厚照顯得狐疑:“你想說什麼?”

見方繼藩笑得賊賊的,朱厚照背着手,假裝自己很有威嚴,可終究敵不過好奇心,方繼藩朝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朱厚照下意識的抬腿。

他與方繼藩一前一後的走進附近的花圃里,朱厚照突然想起什麼,咬牙切齒的道:“方繼藩,你這樣害本宮,本宮還是氣不過,若不揍你,本宮的打不是白挨了……”

話說到一半,卻是眼前一花,便看到方繼藩自袖裡輕描淡寫的掏出了一沓厚厚的東西。

朱厚照定睛一看,嚇了一跳。

這是大明寶鈔,面額都是五百兩,嶄新無比,這厚厚一沓,怕不是有數百張吧。

方繼藩笑了:“殿下,初次正式見面,小小意思,這些寶鈔,大抵,也就是一二十萬兩吧,不過寶鈔不值幾個錢,兌換了現銀,也不過幾萬兩而已,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朱厚照的眼睛都直了。

這一出手,便是幾萬兩真金白銀啊!

別看朱厚照是皇太子,可弘治皇帝對於朱厚照的月例銀子管理得極為嚴格,平時東宮每月的用度,真正花費在朱厚照身上的,也不過是幾百兩一月罷了,方繼藩卻是闊綽無比,朱厚照臉色竟顯得有些僵硬了:“給本宮的?”

方繼藩賊笑道:“我這人講義氣,錢財是身外之物,女人如衣服,義字當頭,錢財算什麼?何況……卑下和殿下是什麼關係……”

瞠目結舌的朱厚照有些發愣,下意識的問道:“是……是什麼關係?”

方繼藩眉一挑,果然是有錢可以使推磨,其實他來時,知道肯定躲不過去,心裡早就權衡過了,這個時候的皇太子,肯定是遠不如登基之後那般死不要臉,既然太子這小子還有一點廉恥觀,再加上弘治皇帝歷來崇尚儉約,在歷史上,這位弘治皇帝身體力行,甚至還下旨,讓後宮的張皇后織布,來解決宮裡穿衣的問題。

一個如此勤儉的皇帝,連皇后都在後宮織布,這皇太子,肯定在經濟上是管的死死的,所以……

用錢砸死他吧!

……

用票票和打賞砸死老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