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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兵的優勢,在於這強橫無匹的衝擊力。

明軍鐵騎,風馳電掣,猛地撞入還來不及反應,根本沒有將馬跑起來的韃靼軍中。

頓時……人仰馬翻。

無數人生生被撞飛。

沖在前的明軍騎兵,有時人沒有收住,受這可怕的慣性,也照例甩出去,與對面的韃靼人撞在一起,彼此俱都撞得頭部裂開。

沖在最前的人,幾乎是自殺式的殺法。

哪怕是朱厚照,若非是他自幼學習弓馬,眼尖的錯過了一個正面衝撞,從側面掄起刀來,將一個韃靼人斬下,只怕,此刻也早已被撞飛了。

可戰馬依舊還在奔馳,它們撞開一個個韃靼人,而奔馳中的鐵騎,瘋了一般的揮舞着刀劍,等駐馬於原地的韃靼人想要反擊時,人已遠去,可後頭蜂擁而來的騎隊,又如洪峰一般的衝殺來。

數千韃靼人,哪怕是提起了精神,可現在……卻突然有一種無力感。

現在,大明鐵騎為騎兵,而他們充其量,卻是騎着馬的步兵罷了,只能在原地打着轉,拚命想要控制坐下的戰馬,眾人擠到了一團。

無數的頭顱,被斬馬的大刀斬過,或是頭顱落下,或是力道不足,便腦袋歪着,依舊還連着脖子,血霧噴出。

一瞬間之後,朱厚照已帶着這狂奔的騎隊,直接貫穿了韃靼騎隊。

整個韃靼騎隊,瞬間被分割。

這依舊還是韃靼人的戰術。

想當年,憑藉著飛射,憑藉著這攻其一點,分割包圍的戰術,韃靼人曾將無數的漢人王朝,打了個落花流水。

可現在……他們卻嘗到了此種滋味。

而明軍的首領,顯然對於韃靼人的戰術,耳熟能詳,他迅猛的進攻,絕不拖泥帶水,這便是要讓韃靼人的戰術失效;他尋覓到了韃靼陣中,最軟肋之處,毫不猶豫的發起最後的衝刺,便是絕不使韃靼人有喘息之機,重新集結,整軍備戰,站穩腳跟。

朱厚照猶如長刀的刀尖,他處在這最鋒芒之處,他所過之處,無數人紛紛尾隨,萬千的鐵蹄,捲起地上的草屑和塵土。

而韃靼人絕望的發現,這一切……都似曾相識,這不就是當初,自己的鐵騎,屠戮漢軍的法子嗎?

貫穿了韃靼軍之後,朱厚照沒有停歇,因為哪怕是貫穿,對方也有重新集結的可能,於是乎,他的馬,依舊還在狂奔,而後,他縱馬開始在這慌亂的韃靼軍外圍馳騁,二話不說,舉起了弓箭:“張弓!”

無數人嫻熟的取弓搭箭。

大明鐵騎們,對此,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等到韃靼人妄圖重新集結時,已脫離了韃靼軍,自他們的後隊殺出的大明鐵騎,趁着對方還在慌亂的想要重整旗鼓時,瞬間,又是箭如雨下。

無數韃靼人,在遭受了衝刺之後,本已是亂糟糟的不知所措,傷亡慘重。還未等他們有所動作,這箭雨落入他們之中,又是此起彼伏,傳出無數的哀嚎。

而這……機會又來了。

朱厚照已覷見了韃靼人新的薄弱之處,他取刀,大呼:“來!”

無數的鐵騎,毫不猶豫轟隆隆的跟隨着朱厚照,毫不猶豫的朝着東北角的韃靼人衝殺而去。

相傳當初,韃靼人的老祖宗們,就是用這種可怕的戰法,不斷的遊走,飛射,尋覓機會,突刺,使其混亂,但是馬不停,絕不給對方廝殺在一起,相互纏鬥和鏖戰的機會,而是迅速的脫離戰場,最後繼續遊走,趁其混亂,飛射,而後……繼續突刺!

這種戰法,曾經使無數的文明,視其為夢魘。

它可怕之處就在於,依靠着不斷的飛射和突刺,他們永遠佔據了戰場的主動權,一旦被他們纏上,那麼,你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嗯……羊肉很好吃,劉瑾看着這群‘茫然無措的羊羔’,居然覺得有些餓了。

浩浩蕩蕩的騎隊,突入了東北角!

無數人被撞翻,坐在馬上,原地打轉,根本無法跑動起來的韃靼人,一個個撞飛,而後,朱厚照撕開了一個口子,後頭的騎隊,密集的衝鋒,將這口子,不斷的擴大。

這一次,韃靼人開始有些崩潰了。

老祖宗們的手藝再現,可怕的是,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不少人再無戰心,想要逃竄,可在這裡,將後背留給衝刺中的鐵騎之人,必死無疑。

有人開始嗚咽起來。

有人茫然的還想勒馬衝出去,可四周都是人馬,亂糟糟的。

當那密集的鐵騎衝過,他們妄圖招架,可這呼啦啦風馳電掣而來的鐵騎,豈是靠人力可以招架。

無數的人,如割麥子一般的倒下。

當韃靼人意識到這個問題時,他們徒勞的發現,誠如當初他們宰殺漢人步卒時一般,自己所面臨的處境,竟和當初的漢人,一模一樣。

幾番衝刺,韃靼人們徹底的絕望了。

人們抱頭鼠竄,甚至連抵抗,都沒了心思。

他們本就疲憊不堪,本就士氣全無,本就無數人帶傷,再沒有了當初南下時的半分士氣。

大明騎隊,卻是以逸待勞,率先發起了攻擊,這些人,騎射功夫,竟比韃靼人更加熟稔。

一通亂殺之後,地上已伏屍無數。

許多人已落了馬,此時……再無抵抗之心,哀求痛號,也有人,飛馬亂逃,可彼此之間,卻不免相互踐踏。

延達汗覺得自己要瘋了。

他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出,自己竟會被一隊大明的騎兵攻殺,以至到這個地步,數十個親衛,想要保護他奪路而逃,卻很快被一隊騎兵截住。

他們不得不又逃回已淪為人間地獄的韃靼陣中。

卻聽朱厚照厲聲大吼:“放下武器,下馬!馬上之人,格殺勿論。”

這一句韃靼語一出,哪怕是再勇敢的韃靼人,此刻卻已是萬念俱焚。

殘兵們,不得不乖乖下馬,生怕慢了一些,遠處的張元錫,則彎弓搭箭,但凡有人還在馬上,飛矢便破空而至,箭無虛發。

地上滿是人哀嚎,無數人放下武器……

延達汗已是萬念俱焚,卻有一人抱着頭,蹲在延達汗身側,低聲道:“大汗,你是黃金血脈,萬萬不可……淪落入蠻人之手,待會兒,萬萬不可泄露您的身份……”

延達汗此刻,心中悵然,可是……求生的慾望,卻升騰而起。

他自然清楚,若是讓這些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意味着什麼,他心裡既是絕望,又是恐慌,更加是心亂如麻。

若是連漢軍,都可進入大漠,如入無人之境,肆意宰殺韃靼人,用韃靼人最大的長處,擊潰韃靼軍,那麼……韃靼……還有救嗎?整個大漠,哪裡還有容身之地?

此時,無數騎軍下馬,手持刀劍,將所有的俘虜看住。

延達汗下意識的抬眸,卻見那永遠沖在前的少年郎,卻是一步步走向自己。

延達汗心都要跳出來,他抱着頭,努力使自己和尋常韃靼人一般。

可那人,卻是走到了自己的面前,便駐足,他拖着刀,刀尖上,猶如滾珠一般的鮮血,滴淌在泥地上:“久仰大名!”

朱厚照說的乃是韃靼語。

他居高臨下的看着延達汗,似帶嘲諷。

“我……我……”延達汗慌亂的抬眸,看着朱厚照,朱厚照的眼裡,殺氣騰騰。

他忙道:“什麼?”

“不要裝了!”朱厚照冷笑:“孛兒只斤·巴圖孟克,你到現在,還想在這裡假裝下去嗎?”

延達汗驚住了。

孛兒只斤·巴圖孟克,正是自己的本名,自自己登上了汗位之後,已經有許多年,不曾有人叫過這個名字,甚至連延達汗自己竟都有些遺忘。

人們通常稱他為大可汗,可現在……這個少年人,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朱厚照冷冷的看着他,笑了:“我早久仰你的名字,你可知道,自我七歲開始,我便親眼看過你的畫像,那個時候的你,可是雄姿英發,統一了大漠,關外之地,沒有敵手。我花重金,從不少人那裡,不但打探了你的相貌,得知了你的本名,你的那張畫像,至今還懸掛在我的寢殿里,果然,今日我衝殺來時,第一眼就看到了你,因為,哪怕你的容貌,有些改變。哪怕畫像的相貌,未必全然準確,可是你……孛兒只斤·巴圖孟克,你便是化成灰,我也能認出你!”

延達汗內心,絕望到了極點。

一個人……他七歲就盯着自己……這個人……他有病嗎?

他不得不打量着這少年郎,這少年郎,雖是經過了風吹日晒,面上殺氣騰騰,可依舊,還是沒有脫離稚氣。

而延達汗更覺得絕望的是,自己最後一戰,竟就敗在了這麼一個人手裡。

他已無法隱藏了,只得道:“不錯,我便是韃靼大可汗孛兒只斤·巴圖孟克!”

四目相對。

朱厚照的目光之中,帶着光彩。而延達汗,卻是灰暗。

延達汗萬念俱灰,完了,全完了。一切的功業,俱都成空!

…………

眼皮子打架,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