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宗超覺得嗓子里有點干，擰開瓶蓋灌了一口飲料，方才覺得把這個消息徹底消化乾淨，吞咽進肚。

石洋不緊不慢的提起了淘氣堡外兌的事情。

曲宗超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心情，立馬又翻騰起來了。

淘氣堡的凈利潤那可是比安裝費更為可觀，這要是脫手了，以後再想投資重干都沒有門路方向，何況省城的生意早就被李樹仁那頭老狐狸給壟斷了，一但真正外兌，就算是徹底從這行轉業了。

石洋跟曲宗超這麼多年相處下來，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一看他表情，就知道這人要炸毛，趕忙畫大餅進行安撫：“現在淘氣堡剛開始興起，咱們算是拔得頭籌，這麼大一塊肥肉，讓咱們給叼在嘴裡，你當別人看了會不眼饞么？”

曲宗超一愣，聽出來石洋話裡有話了。

果然，石洋說道：“消防局錢局長，你知道吧？”

曲宗超皺眉，一時間想不出這裡面會有什麼牽扯。

石洋冷冷一笑：“錢局長明年卸任，要調到人防處，到時候離開了消防局，他同商場之間的掛鉤就算是斷了。我家老爺子前兩天向我透漏，錢局長有意向，打算讓他女兒經營淘氣堡，想讓我幫着牽線。”

曲宗超驚訝了：“他不怕被人查么？”

石洋半眯着眼睛：“查什麼？他從消防局下來，就等於脫了瀆職的帽子，錢金秋在工商局乾的不順心，錢局肯定要為自己女兒謀劃一番，他能相中淘氣堡這一行，說明對於咱們的具體運營和實際收入，早就調查清楚瞭若指掌了。”

曲宗超一聽這話，立馬急了：“那他什麼意思啊？想直接佔了咱們的淘氣堡？”

石洋笑：“都說了，錢局明年才會卸任，錢金秋那頭在工商局也沒離職呢，一時半會兒不會當面和我談這件事情。”

曲宗超也不傻，被他三言兩語一點撥，明白過味兒來了：“所以你才打算現在開始張羅外兌的事情，所正早晚都得被他們算計過去，不如索性趁着現在眼熱的人多，直接轉手，避開這件麻煩事情。”

石洋伸手搓了搓自己的下巴：“倒也不光是因為這個，我想要擴招加盟商，就得首先在省城佔住腳，時間緊，任務重，需要大量資金投入，淘氣堡外兌能緩解我的燃眉之急。”

曲宗超心裡頭多少接受了石洋換項的決定，說話時，語氣緩和許多：“母嬰用品專賣店這個行業，聽上去不錯，但是咱們現在已經營業小半年了，還沒正式盈利呢，照這麼下去，牌子砸了不說，錢也都壓裡面周轉不出來了。”

石洋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你放心吧，母光平是個能成大事的人，現在咱們銷售額上不去，跟總公司宣傳不到位有着直接的關聯，咱們能想到的事情，他也能想到，估計等不到開春，銷售渠道就會正式擴展開，到時候，你趕緊收拾東西跟我回省城安家，專賣店就指着你打理了。”

曲宗超那天從公司出來，被寒冷的涼風一吹，暈漲漲的大腦才陡然浮起一絲清明，他騰的扭頭看向腳底抹油開車溜走的石洋，方才反應過味兒來，憤怒低吼：“靠！怎麼就成了讓我負責管理專賣店了！石洋！你特媽又想當甩手掌柜！”

石洋開車回家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鐘了，他直接拐去了小區附近的超市，採買了一些家裡需要儲備的食物和生活用品，所有東西搬運回家擱置好，就該去補習班接趙美美了。

忙忙碌碌一整天，石洋站在路燈旁邊，看着身旁伸着脖子殷切盯着補習班門口的家長們，點了根煙，抽了兩口之後，覺得有點心煩氣躁。

他給曲宗超畫的大餅既是為了安撫對方，也是為了加深自己的信念，這是他短期之內想要為之奮鬥的目標，不過目標終歸是要付出努力才能得以實現的，所以在一切尚未開始着手布置時，全部都只是紙上談兵，說得再天花爛墜，也只有到最後，才知道這條路的前景如何。

想了一會兒，石洋把煙掐滅，走到一旁的垃圾箱扔了，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距離放學還有十多分鐘，今天是他來早了。

他盯着屏幕看了半天，到底還是給趙美美髮送了一條短信：今天老師還壓堂么？

趙美美回的還算挺快：應該能準時，今天不是郝土匪的課，哥，你到了？

石洋回答：嗯，來早了。

趙美美很快敲了一段消息過來：那我一會兒放學，動作快點。

就這麼短短几句沒有意義的對話，卻讓石洋的心情意外平靜了下來，他想着趙美美早上笑眯眯揮手道別的模樣，想着她彎成漂亮弧線的眉眼，覺得胸腔里好像突然躥湧起一股跳躍的小火苗，烤得五臟六腑，還挺舒服。

趙美美坐在教室里，原本正趴在桌子上，跟題目繁雜的卷子死磕，接到石洋的短信，三言兩語聊了聊，突然就有點做不下去了。

她把手機揣好，握着筆盯着卷子發獃，腦子裡其實也沒盤算什麼，是真真正正的放空。

她正神遊不知歸處時，前桌男同學把手裡的塑料袋趁着老師不注意放到她桌面上，小聲說道：“給大黑！”

趙美美前桌家裡是開音像店的，班裡同學沒事就願意管他借點碟片看看，不過到了高三，學習忙起來，也就沒人再惦記這些了。

趙美美伸手拿塑料袋時，剛抬起來，袋子就被碟片方方正正的稜角給刮破了，裡面的東西栽栽愣愣滑出半截，趙美美趕忙伸手去托，無意間掃了一眼上面的封皮，就見是一男一女抱在一起，隱秘的令人眼紅心跳的東西，男人健美的身軀，女人白皙晃眼的曲線，***似的貼合動作，躍然印成了封面宣傳圖。

趙美美瞠目結舌看了眼已經轉過頭去，格外放心的前桌男同學，默默的把碟片重新裝好，回頭扔給後面：“給大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