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宗超幫着老爺子把完尿，又去把尿壺涮乾淨塞回床底下。

他忙來忙去，老爺子的目光就隨着他轉來轉去。

曲宗超輕手輕腳忙活完，重新坐回病床邊上，老爺子問：“小夥子，你有手機沒？借我一下，我給家裡打個電話。”

曲宗超掏出手機，問：“給誰打啊？我幫你撥號吧。”

老爺子說：“給我家司機打就行，號碼是15。。。。。。”

電話接通了，曲宗超跟對方說了句：“你好，請稍等一下。”

曲宗超把手機放到老爺子耳邊，老爺子對着話筒說道：“喂，小王啊。”

病房裡安靜極了，曲宗超平時在外聯絡業務，手機聽筒音量調到最大聲，對方說的什麼，聽得一清二楚。

小王聲音明顯激動極了：“哎呦，老爺子，您這是上哪去了，可把我們給急壞了！”

老爺子說：“我沒事，我遛彎時暈倒了，被人送到醫院。。。。。。哎，這是哪家醫院啊？”

曲宗超趕忙接話：“中心醫院。”

老爺子重複一遍：“我在中心醫院呢，你過來一趟吧，對了，大寶呢？”

小王說：“小姐急壞了，正到處去找你呢，我跟她分頭走的，我現在就打電話告訴她一聲。”

老爺子：“行，你快點通知她一聲，你告訴她，我這頭沒事，讓她別著急！”

掛斷電話，老爺子嘆了口氣：“真是，肯定是在外面找了一晚上。”

曲宗超把手機揣起來，安慰道：“知道你沒事，他們也就放心了。”

老爺子點了點頭，想起來什麼，問道：“噯，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曲宗超說：“您叫我超子就行，我朋友都這麼叫我。”

老爺子點了點頭，說：“超子？你也叫超子？”

曲宗超咧嘴一樂：“嗯，我這名字是挺普通的，我媽有一次在外面喊我一嗓子，好幾個人跟着答應。”

老爺子也樂，一笑震的肺疼，哎呦兩聲，說：“快別逗我笑，我這一笑，就疼的厲害。”

曲宗超趕忙起身，問：“要不我幫你揉揉？”

老爺子搖頭：“不用，過了這股勁兒就好了。”

老爺子緩了緩，疼的不那麼厲害了，表情慢慢舒緩下來。

兩個人一時間都睡不着，壓着嗓子小聲攀談。

老爺子問：“你們家裡幾口人啊？”

曲宗超說：“就我和我媽，我初中那會兒我爸去外地打工，後來他們就離了。”

老爺子感慨：“一個女人自己帶孩子，挺不容易的。”

曲宗超點頭：“可不是。”

老爺子又問：“超子，你多大了？”

曲宗超說：“二十八。”

老爺子目光慈祥：“比我家大寶大兩歲。”

曲宗超伸手幫着掖了掖被子，對於老爺子家裡的事情不太感興趣，他熬了一晚上，現在頭暈腦脹的，一會兒過不了幾個小時就得趕去公司了，想想都腦袋疼。

偏偏老爺子睡了一覺，身體緩過來了，現在精神頭挺足，想拉着他說話，他心裡頭再不情願，也不好當面拂了老人家的面子。

曲宗超配合著閑聊：“您怎麼大晚上的一個人在外遛彎啊？也不說讓人跟着。”

老爺子說：“我平時就在小區里散散步，從來不走遠了，而且我身體一直挺好的，就沒出過毛病。”

曲宗超忍不住問：“那好好的怎麼突然暈倒了？”

老爺子訕訕一笑：“我前幾年做過肺局部切除，醫生讓我戒煙。”

“煙這東西哪是那麼好戒的啊，白天盯着我的人太多了，我就晚上趁着遛彎的時候偷摸抽一根。”

“可能是引起炎症了吧。”

曲宗超聽得直想笑，敢情他救起老爺子那會兒，這人剛偷摸抽完煙。

曲宗超笑笑：“您家裡人管着你，也是為了你好，醫生之前都和我說了，你的肺上都是黑洞，千萬不許再抽煙了。”

老爺子說起戒煙的事，立馬滔滔不絕，滿腹牢騷：“我都這麼大歲數了，我還能活幾年？不讓我抽煙，那簡直比死了還難受，想的厲害。。。。。。是真饞哪！”

曲宗超自己也抽煙，自然理解這種感受，不過理解歸理解，還是勸了句：“就當是為了家裡人保養好自己，你抽煙是一時的痛快，醫生都和我說了，你再抽煙，你的肺就徹底不能要了，等到真不行的那一天，就是插氧氣管都白廢，吸不進去，那得憋成什麼樣？窒息的感覺，真是想想都難受。”

老爺子撲哧一聲樂了：“哎呦。。。。。。疼。。。。。。嘖。。。。。。”緩了緩，才接著說道：“你這話跟我家大寶平時念叨我的一模一樣。”

曲宗超隨口接了一句：“大寶是你孫子？”

老爺子說：“不是，是我外孫女，我現在就她這麼一個親人了，我這回出事，她肯定急壞了。”

“這孩子打小就惦記我，平時只要有空就過來省城陪我住兩天，就說我戒煙這事，也是她看得最緊，我都不敢往家藏，藏哪她都能找出來。”

“其實，要不是為了她，我早不在乎這些了，活這麼大歲數，夠了，唯獨就是舍不下她。”

曲宗超默默的聽着，半晌，回了一句：“你們祖孫感情真不錯，真讓人羨慕。”

老爺子說：“可不是么，我們爺倆就是相依為命，等到她將來找到男朋友，結婚了，我也希望他們能在我身邊，我不給他們添負擔。”

老爺子臉色有些惆悵：“我就是想能沒事看看我家大寶，到了我這個歲數，就真的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曲宗超想到自己媽，頗有幾分感同身受：“我也是這麼想的，等將來我也想帶着我媽一起生活，至少離的近一點。”

老爺子心思敏銳，很靈犀的問：“超子，聽你這話，你有女朋友了？”

曲宗超仰脖笑了：“嗯，有。”

老爺子關心多問了一句：“你女朋友什麼樣個人啊？”

曲宗超嘴角一彎：“漂亮，人也好，挺知道疼人的，對了，她也住在你們那個小區，我昨晚上就是送她回家，離開的時候，開車遇上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