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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七娘走後,屋裡就剩韓謙、奚荏、趙庭兒,馮繚目光灼灼的問道:“大人能確認安寧宮已經下手了?”

馮繚也更傾向推斷是安寧宮在沈鶴及天佑帝身上動了手腳,現在就想知道韓謙的決斷以及接下來會有什麼應對之策。

韓謙點點頭,各方面的線索匯總起來,都支持這個結論,更何況再有四個月便是天佑十七年了,但是他心裡還是有不少疑點,暫時還想不透。

馮繚問道:“現在我們要怎麼辦?要不要將此事知會殿下及信昌侯他們?”

馮繚知道韓謙跟信昌侯他們不對付,但大家目前首要的目標不都是幫三皇子爭位嗎?

眼下安寧宮已經下手了,沈漾那幾個老頑固知道這事後,可能會打草驚蛇,妄想去戳穿安寧宮的陰謀,但馮繚相信信昌侯李普一定會贊同按兵不動,從中窺得最有利時機再出手。

“這事我自有安排。再說了,就算我不說,信昌侯那邊也不可能完全被蒙在鼓裡——你剛才也看到王大人多多少少也察覺到異常了。”韓謙說道。

“王琳或許不會說給沈漾知曉,但大人怎麼料定他不會跟殿下說?”趙庭兒疑惑的問道。

當時郡王府私抄馮家財貨時,王琳就跟着他們隱瞞過沈漾一回了。

“王琳是個沽名釣譽的小人!”馮繚說道,“當年他在御史台任侍待史,dànhéxúmíng珍,也是撿無關痛癢的小事,不想名聲沒有賺到,卻坐了好幾年的冷板凳!”

“不管哪種可能,他都不會去跟殿下說,”韓謙一笑,問馮繚,“他去殿下怎麼說,說我們懷疑安寧宮對陛下及沈鶴下毒?”

馮繚微微一怔,心想王琳還有些才氣跟聰明勁的,他能看出沈鶴的病狀有異,這個不叫人奇怪,但王琳怎麼會料他們這邊在懷疑安寧宮對天佑帝下毒?

馮繚想到這裡,也是暗暗震驚,也不知道韓謙如何確認這點,心想自己以往對王琳這人還真是不夠重視,琢磨不夠深啊!

“要是不跟殿下及信昌侯那邊主動挑明這點,我們要怎麼辦?”馮繚問道。

韓謙沉吟片晌,說道:“只是到這一步,事情還有很多的疑點!”

“大人還有什麼地方想不透?”馮繚問道。

韓謙沒有說話,奚荏這時候插嘴說出她心裡的疑點,道:“沈鶴離開金陵,便現中毒癥狀,難道安寧宮就不怕我們察覺警惕?再者,梁軍集於蔡州,而我們又統兵在潭州養寇自重,不歸金陵,他們此時應該不會輕易露出這樣的馬腳才是啊!”

趙庭兒恍然悟道:“對啊,沈鶴要是死在途中,對安寧宮來說,不就打草驚蛇了嗎?”

馮繚知道韓謙最信任身邊這兩個女人,也不會覺得奚荏、趙庭兒是女流之輩就輕視他們,見韓謙不吭聲,便想解釋二女的疑惑,說道:

“依我之見,極可能是潭州削藩戰事太過迅猛,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這同時也打亂他們的陣腳,迫使他們行事,無法再顧忌周全,以致他們即便露出破綻,也要迫不及待的先除掉沈鶴。”

“他們第一步的目標只是想除掉沈鶴?”趙庭兒不解的問道。

馮繚說道:“他們應該準備好頂替沈鶴的人選,只要沈鶴一死,他們才能更進一步的控制天佑帝身邊的人與事,也只有這樣,就算天佑帝意識到自己中毒,沒有幾天活頭了,也沒有能力對他們反戈一擊。”

趙庭兒點點頭,她知道天佑帝對安寧宮不是沒有防備,姜獲、袁國維都是從內府局出來的老人,只要天佑帝一口氣不斷,下令誅殺安寧宮徐後及太子,宮裡的侍衛及金陵駐軍,多半還是會遵從天佑帝的旨意。

其實對安寧宮而言,也是越到最後越是兇險。

“要是沈鶴死後,直接上秘折揭穿他們的陰謀呢?”趙庭兒問道。

韓謙這時候才搖了搖頭,說道:“難。我們是有先入之見,才有這樣的推測,其他人更多會以為沈鶴離開金陵後得病而死。即便能證實沈鶴是中毒身亡,那目前的證據也只能證明是沈鶴在‘離開金陵之後’才中的毒,陛下憑什麼信任我們的猜測?而真要等到從沈鶴這條線徹查出什麼結果,他們的陰謀都已經得逞了……”

“……”奚荏奇怪的看了韓謙一眼,要是這個不算漏洞,他剛才所說有幾件事沒有想透,到底是指什麼?

韓謙沒有解釋他心裡到底有哪些困惑,繼續問馮繚,“你接著說說安寧宮那邊為何不顧忌此時集結於蔡州的梁軍?!”

“大人沒有經歷過馮家所遭受的禍事,或許不知道有時候人是會事急亂投醫的,”馮繚說道,“梁軍集於蔡州欲鄧襄,總比梁軍作勢欲攻壽州,要叫他們好受一些。”

奚荏、趙庭兒站在一旁撇撇嘴,沒想到馮繚倒是勇於承認馮家遇禍時的反覆無常是何等的愚蠢。

“也對,很可能安寧宮已經料到我們會在潭州拖延不歸金陵,那與其等我們在潭州徹底站穩腳再動手,還不如儘快出手。”韓謙點點頭說道。

“我也這麼覺得,新帝登基時,而我們在潭州沒有站穩腳,新帝下旨令殿下統領龍雀軍北上抵禦梁軍,我們或許還真沒有其他選擇,同時信王在楚州也無法輕舉妄動,反倒有利他們鞏固實力,他們只要有足夠的耐心,時間是屬於他們的……”馮繚說道。

“這麼說,他們的勝算還是極大啊!”韓謙站起來感慨道。

馮繚當然知道安寧宮的勝算當然很大。

天佑帝駕崩,沒有真憑實據證明他是死於毒殺,太子作為儲君繼位,是名正言順、天經地義之事。

無論是信王還是三皇子,就算想舉叛旗,又能有幾成勝算?又有多少人會附隨?更何況三皇子與信王都還各懷鬼胎呢!

有這麼多的情報,馮繚不難推測安寧宮那邊的打算,但他此時更想知道韓謙心裡有什麼打算。

看着馮繚期待的眼神,韓謙卻說道:

“我要隨殿下留在潭州,需要有一個人隱藏在暗處,能幫着盯着金陵的風吹草動,你不會叫我失望吧?”

“天佑帝死於婦人之手,我心裡怨恨便消,為宗族計,也會千方百計助三皇子登位,但大人只是隨三皇子坐守潭州,太過消極了!”馮繚說道,“即便我們沒有真憑實據,但可以跟姜獲、袁國維挑明這點……”

有時候大義名分也是實力的一種。

他們這邊真要是什麼都不做,等天佑帝駕崩,太子楊元渥繼位,這便是大義名分。

到時候三皇子或信王再舉叛旗,在很多人眼裡就是倒行逆施。

沈漾這些人,這時候是主持三皇子爭嫡的,但大義名分定了之後,他們還會繼續支持三皇子嗎?

更不要說龍雀軍那麼多文武將吏的眷屬,都還在金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