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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虎與三百多從諸營挑選出來補充到侍衛營的人,主要都是這幾天對抗楚州軍騎兵擾襲時作戰勇猛的新卒,他們被召集起來,隨十數傳令騎兵聚集到東廬山北麓的一處山坳坳里。

這裡原先是一座十數人家的村寨,主要居住是的附庸於尚家堡的佃農,茅屋破舊不堪。

原先的佃戶都不知道被趕跑去哪裡了,目前成為赤山軍圍困尚家堡的一座營地。

尚虎他們聚集過來,沒有鎧甲的,都換上普通哨隊隊率一級武官都未必能有的扎甲或鱗甲——尚虎也不知道軍中怎麼突然有這麼多的扎甲、鱗甲多餘下來,分給他們。

之後他們手裡殘缺的兵刃又被收走,換上更鋒利的直脊刀或戰戟,拆散編入各個人數匱缺的哨隊,將每支哨隊的重甲卒重新加強到一百人左右。

尚虎這些天對排兵布陣僅有一些很模糊的認識,但也知道楚州軍真要調到這麼一支重甲卒進攻他們的側翼,那些新兵蛋子為主的軍隊,一定會被殺得丟盔棄甲。

只是他不清楚楚州軍為何沒有多強的決心殺上來,反正叫他們很多新兵蛋子,很快就適應了戰場的節奏。

衝鋒陷陣,也就那麼一回事而已,與同隊人馬齊進齊退,不要慌亂,對方有兩三桿騎槍刺過來,這邊能六七桿槍矛刺出去便能勝。

即便被衝散也不能慌亂,越慌亂死得越快,聚集三五人,能有一面大盾,便能支撐住一會兒,等後面的兵馬上來。

他們生來便苦,像騾馬一樣被奴役,日子過得跟黃連似的,沒有嘗到半點的甜頭過來,對生也就沒有什麼太深的留戀,死又怕什麼?

只是尚虎還不知道被尚家關進水牢的娘親、弟弟妹妹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被放出來,坐在隊列之中的地泥上胡思亂想着。

這時候一個比他大不了兩三歲的青年將領,穿着一身黑色的鎧甲走過來,走動時,甲片在簇動撞擊着。

尚虎與左右將卒站起來,但青年將領沒有多餘的廢話,只是與陣列前的幾個隊率說過幾句話,揮了揮手,聽到新任隊率在前面呼喝,將拭擦一新的佩刀插到牛皮腰帶里,握住破鋒矛,與其他五百多重甲卒往前面的山坳口進發。

尚虎對尚家堡再熟悉不過了。

尚家堡分下堡與上堡。

下堡主要是從事苦役勞作的奴婢居住,也有水磨坊等作坊以及牛馬棚等都建在下堡,寨堡狹小殘舊,所修築的堡牆也僅僅為了防止裡面居住的奴婢逃跑而已。

上堡乃是尚家族人居住。

雖然上堡、下堡居住的人口相差逾十倍,佔地面積卻相當,以此便知下堡奴婢所居是何等的狹仄擁擠,尚虎就知道他家的茅草房一到下雨,屋裡漏得連人躺下來的地方都沒有。

上堡自然是極其的寬闊,上堡背後還有一座兩百餘畝大小的草甸子。

每時百夏之節,草甸子長長萋萋青草與很多不知名的野花,堡里的女眷出來遊玩,那臉蛋子、身段真叫一個美,尚虎每到這時候,心裡便跟長了草似的,心慌得砰砰亂跳,只是偷看也是犯忌諱的。

尚虎還記得有一次幫二公子的新婦去撿掉到山溝里的雞毛毽子,還過去時忍不住貪看了兩眼,卻挨了十鞭子。

即便如此,他也忘不掉那雙像天邊星星的眸子,像是燒紅的烙鐵一般,深深的烙在他的心上。

那雙粉嫩的小手,要是能摸了一摸,或者抓過來貼在自己的心口,叫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是何等的激烈,那即便是再挨十鞭子,不,哪怕是死,便也甘願吧?

一條建於山澗邊的石斜道,將上堡與下堡銜接起來,相距不過三百餘步。

之前兵馬就已經將下堡攻下來,尚虎經過時看到成百上千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奴婢正被送下山。

只是看維持秩序、護送奴婢下山的一隊隊兵卒,都穿着破爛的袍衫,僅僅在脖子系了一條白色汗巾以示兵民之別,兵刃都很簡陋,十足是新兵,但神色皆彪厲,走近看身上大多有多多少少的傷疤,卻又不像是剛投軍的奴婢。

尚虎卻沒有心思琢磨太細,四處張望,看到下山的奴婢里大多人都是眼熟的面孔,卻沒有看見他的娘親與弟弟妹妹的身影,連着拉住數人詢問,都說沒見到人影,可能還在上堡。

尚家堡的上堡與下堡相距不過三百步,但過入山坳口,是一條丈余寬的石鋪斜道,一側是黑褐色的山岩,一側是兩三丈深、底部滿是山裡滾出來的溪澗,溪溝的另一側又是站不住人、山石參次的陡坡。

石道差不多近三十度的斜角,正對着尚家上堡、巨石堆壘的堅厚堡門,上面還搭了木棚子,供人從垛kǒu射箭,拋砸擂木滾石。

尚虎看到石道沾滿血跡,想必是之前派兵馬進攻,但受限地形太險,被打退下來,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才不得不調侍衛營的重甲精銳上來強攻。

進入出發陣地,尚虎看到兩翼的陡坡被削平,兩邊架上六具床子弩封鎖石道,防備寨兵從裡面反殺過來,還有一些拒馬、鹿角等障礙物堆在前,等進攻時才會移開。

石道分段有台階,普通的偏廂車,頗為沉重,沒有辦法硬推上去,但尚虎看到一旁的空地,有好些匠工在現場打造一些能支撐大盾的木架子。

很顯然一旦守兵從垛口扔擂木,上百斤甚至數百斤重的短木樁子順着地勢往下滾沖,氣力再大,也難直接拿肩頂着大盾硬扛。

這些木架子頂在大盾後面,卻能將滾木的沖勢給卸掉,還能抵擋如蝗qún射來的箭雨。

這些都有專人負責,一名隊率模樣的人,帶着一支哨隊兵卒,在側面的緩坡演練如何第一時間將大盾支好,然後人往後退開。

很快尚虎所在的哨隊,也被拉過去配合著演練沖堡,那裡還修出一條土路,模仿尚家堡前的石道。

很多兵卒都嘻嘻哈哈,都想着一骨腦殺上去,不想在這裡做這些無用功,但武官們極為嚴厲,一板一眼帶着手下,沿着土路,朝根本沒有敵人的坡崗衝鋒,還要模擬各種戰術動作,無聊透頂,小半天下來,絕大多數人都被折騰得精疲力竭。

尚虎所在的地勢稍高,而且往北、往東看沒有山峰的遮擋,一覽無遺,能清楚看到五六里外的側翼,楚州軍騎兵的擾襲並沒有停止,但他這時候也能看清楚,在他們之前所守的前陣之後,有兩支兩百人規模騎兵貼着兩座不高的小山集結着,似乎等着楚州軍騎兵露出破綻,便會毫不猶豫的殺出去。

這兩支騎兵主要裝備臂張弩,各簇擁着七八輛弩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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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赤山軍快完全強攻尚家堡的最後準備,也確認韓謙將身邊裝備最精良的侍衛營都調到尚家堡前,趙臻也禁不住有些心浮氣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