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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華敏,是嗎?”

“是的。31歲,女性,跌落後被硬物刺穿手掌……”

凌然進入手術室內,問了一句,就聽着呂文斌的報告,自己先探頭探腦的看各種片子。

他以前沒這樣的要求,自從他有了,急診科的手術室就專門增加了一大面的移動背光板。

醫院就是這樣一個機構,你的技術水平夠高,你要什麼就有什麼。如果要不到,那就說明你的技術水平不夠高,用淺顯一點的話來說買命需要多少錢?買自己的一隻手需要多少錢?

在面對高水平醫生的時候,醫院投入向來是不惜工本的,有資格成為醫院決策者的領導,也都足夠清楚的知道,高水平醫生是不能單純以手術費和醫藥費收入來計算的。

當然,高水平醫生的水平必須是非常高的,是遠遠超過醫生平均水平的。

在這一點上,醫生與運動員很像。

普通水平的醫生,就像是普通水平的運動員,為了達到二級、一級,自我感覺累的要死,苦的不行,然而,誰在乎?誰知道?誰關心?

他們訓練5年,8年甚至10年才能達到的程度,局外人都懶得看一眼,局內人也只是將他們當做是基石而已。價值也與小石頭差不多。

高水平的醫生,更像是高水平的運動員,是至少有資格在省級運動會拿名次的。

在大一點的三甲醫院裡,這個要求還得再高一些你得是有資格參加全運會的,起碼的起碼,是有潛力,在未來數年,有希望成長到這樣的程度。

凌然顯然是有的。

100多例tang法就是他的底氣。

醫院領導都不用太多的精神去比較,就以潘主任作為對標,就能給凌然的價值劃一條底線了。

潘主任已經是省內知名的手外科專家了,沒有那麼有名,但是有名的,是省內手外科相關會議中必請的,若有全國的屈肌腱相關的,肌腱相關會議,他也肯定是能拿到邀請函的。

單論tang法縫合,潘主任在昌西省內是數一數二的專項專家,是業內轉診的第一選擇。

凌然也就是到雲華的時間尚短,身份略顯尷尬,使得雲華醫院的官僚體制尚未運轉起來,做出最終決定。

但在急診科內部,凌然享受的待遇已經相當高了。全時段手術室的使用權,滿額的手術費,全額的醫藥耗材的提成,半專職的助手和規培生等等。

當然,凌然展現出的能力更加令人驚喜。

不斷以“優”評級出院的病人,放在全國任何一所醫院,都是驚人的成就。

呂文斌現在望着凌然,都是有畏懼感的。

“尺神經受損,是嗎?”凌然此前是看過片子的,現在再多問一句以確認。

呂文斌愣了一下,忙道:“尺神經溝是有神經受損。”

呂文斌是有些習慣凌然的做事風格了,卻很少見他關注神經受損。

一些小的神經損傷,是可以不用縫合的,略大一點的,是縫合也可,不縫合也可的,再嚴重的,也就是所謂合并神經斷裂之類的,就不會送到雲醫急診科來了。

現代醫院的專業科室,本來就會篩選疾病,越複雜的疾病送往越牛的醫院,普通醫院只做自己熟悉的病例以提高成功率。

凌然以前不做神經縫合,就會將神經嚴重受損的病例篩選出去,同樣被篩選的還有合并骨折較為嚴重的。

他現在能做了,再遇到這種有手術指征的病人,就可以進行縫合了。

“一會肌腱縫合以後,再給他做尺神經的束膜縫合。”凌然迅速的做出了決定。

所謂手術指征,就是指疾病符合常規手術規定的標準,手部神經損傷的手術指征其實很低,因為一期縫合的對神經損傷的效果很好。

而且,縫合好的神經比不縫合的神經更好,此點不言而喻。

但是,醫生們卻很少有喜歡縫合神經的,尤其是神經外科以外的科室,經常是能不縫合就不縫合的。

首要原因自然是縫合困難,簡單來說,三甲以外的醫院,能做神經縫合的鳳毛麟角,縫的好的就更少了。而縫合不好的話,還真不如不縫。

凌然以前也是如此,沒有金剛鑽,就不攬瓷器活。

現在,他已經拿到金剛鑽了。

呂文斌猶猶豫豫的開始做術前準備。

凌然多看了一會片子。

大量的磁共振片和x光片插在背光板上,在外行人看來頗有些混亂,凌然則看的津津有味。

大師級的磁共振片的閱讀能力,帶來的體驗,對臨床醫生來說,就像是開了天眼一樣,不用解剖而勝似解剖的清晰感,只要用過了,就離不開了。這比從影像科的醫生那裡得到的隻言片語要有用的多。就是影像科醫生自己,在不懂專業的情況下,也不能得到凌然所能得到的大量信息。

未來的醫療環境,對於醫生的閱片能力的要求,肯定是越來越高的,但就目前來說,普及還非常困難。

本科畢業的醫學生不做專項訓練,必然是看磁共振如看天書的。

而凌然的大師級閱片能力,卻是比大部分的影像科醫生還要強。

為了做好自己的第一例神經束膜吻合術,凌然看了很久,看的很仔細。

對於肌腱和神經的縫合的次序,刀口的展開方向等等,凌然都在腦海中,仔細的思量了一番。

以前做tang法,那是固定的術式,固定的次序,並不牽扯到別的什麼,按部就班的做就是了。

加上神經吻合術就不同了。

這就好像原本計劃建一座大橋,現在要建一座立交橋,大橋可以按部就班的設計,立交橋就必須因地制宜的做考慮了。

呂文斌等人雖然有些奇怪,可還是安靜如貓。

“開始吧。”凌然回到了手術台前,面無表情的道:“屈指功能重建術,合并尺神經束膜吻合。今天的手術和往常有所不同,要打起精神來。”

凌然特別提醒了一聲,就以持弓式開端,輕輕的劃開了一個十二厘米長的大口子。

呂文斌看的眼神一凝。

住院醫做久了,看看主刀的開口,有時候都可以猜到很多。

不提個人習慣,同一個主刀在同一個術式中,開口越大,手術越難。

凌然是一個很注意開口美觀的醫生,此時划出一個超標準的大口,立即就震醒了呂文斌。

不用凌然多說,呂文斌就趕緊夾着紗布上陣了。

凌然穩定而緩慢劃開病人的肌肉層,完全不求速度了。

呂文斌更加競爭而積極的參與了進來。

熟悉的屈肌腱縫合,即使凌然刻意的穩了穩,還是很快就完成了,緊接着,就是神經束膜吻合術。

人體的神經,是好像網線一樣的構造。

核心是多根束膜,它們是發揮作用的部分,就像是網線里的雙絞線,外膜像是網線的皮。

所不同的是,因為神經的生物性,它是有自我癒合能力的。

在此基礎上,神經吻合術通常有三種,分別是外膜吻合,束膜吻合,外膜與束膜同時吻合,用的最多的是外膜吻合,也就是把皮縫起來,裡面自己長。

長的好壞,醫生能有一定的控制,但不能完全控制。

束膜吻合的控制性就更強了,但難度也要大的多。外膜縫合往往還可以採用肉眼,束膜縫合就完全不可能了。

呂文斌有些擔心的看向戴着顯微眼鏡的凌然。

他是沒戴顯微鏡的,因此有些看不清凌然的操作。他甚至連線都看不清,10-0的縫線移動起來,是真正的細不可查。

“束膜確實蠻堅韌的。”凌然突然來了一句。

呂文斌愣了一下,也好奇的問:“比豬皮還韌?”

凌然想想,道:“韌多了。像豬腳皮。”

呂文斌瞭然。

“好了。”凌然快速的用持針器打結,宣布縫合完成。

呂文斌訝然:“就縫好了?束膜有好幾根吧。”

“都縫好了。”凌然吁了一口氣,接着就開始關閉創口。

原本已經準備好了縫皮的呂文斌呆了一下,只好繼續乖乖的打下手,心裡安慰自己:今天這個手術比較重要,凌醫生比較重視。不要怕,是技術性調整,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