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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華醫院。

神經內科。

肌電圖室的女醫生曹月似笑非笑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呂文斌推着平床靠牆放好,才開口道:“行了,到那裡就好了,剩下的我來吧。”

呂文斌看看平床上的病人李華敏,道:“不用我幫忙?”

“用不着。”曹月呵呵的一笑,道:“你在外面等就好了。”

“這個……病人比較有個性,你注意些啊。”

“沒事,我見過的病人多了。”曹月瞥了他一眼。

呂文斌見人家的表情都不耐煩了,猶豫了一下就離開了診室,找了張長椅,坐了下來,長長的吁了口氣。他最近幾天都沒有蹭到縫皮了,手癢的不行。

診室內。

曹月輕飄飄的哼了一聲,心道:有個性的病人多了,誰沒見過啊。

他最看不上的就是外科的一票住院醫,要本事沒本事,要專業沒專業,偏偏還都牛的不行,好像自己隨時都能成為技術大佬的樣子,然後還動不動的教育人。

在曹月看來,這些外科住院醫,都是些做臟活的一根筋。

別看手術室里的環境乾淨,可實際上,每過一段時間,手術室都會有某種病菌流行。外科醫生的白大褂經常也只有早上的時候乾淨,而他們每天接觸的血污,怕是比一般人一輩子接觸的都多……

相比起來,曹月的工作環境就舒服多了。

肌電室就是一間普通的辦公室,儀器與電腦相連,只要給病人皮膚上貼片,剩下的操作就全部通過電腦來操作了。

從外觀來看,也就是比心電圖複雜一點的檢查。

這個位置,可以說是全醫院頂輕鬆的崗位了,沒有點關係,想都別想,和外科醫生的工作環境,可以說是兩個世界了。

曹月每當想到此,都會在心裡唱:我們不一樣,不一樣……

“你就是專門測神經的醫生?”李華敏側躺了起來,露出半隻手臂的紅色綢布袖子,很鮮艷很漂亮。

曹月停止了內心的歌唱,呵呵的笑兩聲,舉起貼片,道:“我是專業做肌電圖的,不是測神經的。來把袖子捋一下。”

曹月說話間,自己動手,將病人的袖子給捋了起來,且道:“你手上打着外固定,還能把兩個袖子都套進來?”

“後面有紐扣。”李華敏回答了一句,又問:“那我神經好着嗎?”

“還不知道呢。”曹月有點煩了:“都沒測呢,誰知道啊。”

“神經要是不合適的話,就是中風了是吧?”

“腦神經有問題才是中風。”

“那我腦神經有沒有問題?”

“沒測,我也不知道。”

“醫生,你別騙我,我不怕死。”李華敏認真的道:“我問家裡人,他們都不說。我知道的,所有人都瞞着我,那是對我好,但我就想知道。”

曹月皺皺眉:“但我真不知道。”

“醫生!”李華敏着急了,一把掀開了蓋在身上的小被子,大聲道:“醫生,我不怕死,我就想死的明明白白,正常人沒事測什麼神經,我又不是神經病!”

曹月盯着李華敏的紅綢唐裝式樣的上裝,看了好幾秒,總覺得有點熟悉的奇怪。

被注意到身上的衣服,李華敏的表情一下子緩和了,問:“好不好看?這個衣服是我自己設計的,老人說壽衣要大紅的才吉利,但我五行屬粉紅,就綉邊用粉紅,布料才用大紅,中間的五福捧壽用金色……”

“你穿的是什麼?”曹月震驚了。

“壽衣!”李華敏嚴肅的道:“你一會兒給我測神經,要是我的腦子有問題,我就穿這身衣服跳天台,免得連累家裡人!”

李華敏很認真的看着曹月,道:“你好好測,看我腦子有沒有問題!”

“你稍等……”曹月顫巍巍的起身,打開辦公室門,喊:“呂……呂醫生,那個……請你來幫一下忙。”

……

第二天。

呂文斌站在病房外,向來查房的主任彙報:“患者神經吻合狀況良好……”

李華敏半躺在床上,向房外的醫生們招招手。

“老杜進去看下,我們去下一間。你繼續說。”霍從軍過門而不入,將副主任給派進去了。

呂文斌道:“肌腱縫合也沒有問題,強度較高,凌醫生醫囑可以開始早期復健了……”

“就按照凌醫生的醫囑來。”霍從軍沒聽兩句就斬斷了呂文斌的話。他之前就不懂手外科的東西,現在就更放手給凌然了。

在任何一家醫院裡,一名醫生如果能將某個術式做上百例,而且優良率達到本地該類型手術的平均值,那都是妥妥的該項專家了,因為你做的同等術式越多,遇到的奇怪情況就越多。更別說凌然的優良率遠超90%。

當然,普通醫院的醫生,要想有資格做某個術式,都可能要花費好幾年,甚至十幾年的時間。

而要重複的進行某種術式,不僅需要醫院和科室配合的,還得環境配合。大部分醫院的大部分醫生,每天能分到兩三例主力術式就算不錯了,想積累某個術式到100例,非得好幾年的光陰不可。

也只有到了資深主治的程度,醫生的選擇權增強,在科室的影響力增大,才能多做一些自己想做的術式,甚至將自己喜歡和擅長的術式,作為本科室的主力術式。

霍從軍是軍醫出身的急診科醫生,看重天賦遠多於資歷,對於凌然的信任感也是與日俱增,因此,他查房的時候雖然認真,卻是很少擅改凌然的醫囑,也就是在病人出現了術後併發症或其他合并癥狀的時候,才會調整用藥等等。

呂文斌羨慕的腳都內八字了。

在醫院裡,大主任對小醫生的干涉是全方位的。可以今天給你放假,讓你和老婆加油搞個孩子出來,也可以明天讓你加班,去看某某病人的屎色是否正宗。要像是霍從軍這樣,能被充分尊重醫囑的,基本都是治療組的組長了。

在雲華急診科,就是其他兩位主任醫師,另兩位高年資的副主任。

一會兒,杜主任返回醫群。

“合并神經損傷的病例,凌然是不是可以做起來了?”霍從軍與杜副主任輕聲商量。

杜主任猶豫了一下,問:“剛才的病人表現的是不錯,但會不會太急了?”

“合并神經損傷的病例多啊,找起來也容易,不用咱們老打電話了。”霍從軍說了一句,又低聲道:“據我所知,昌西省內,能獨立做屈肌腱縫合,做神經束膜吻合的醫生,數的出來吧。專門做這個的就更少了吧。”

杜主任呵呵的笑兩聲。

能做屈肌腱縫合,並且合并神經束膜損傷的醫生確實不多,專門做的確實更少。但這原本就是個話術,就好像有一片森林,你要找一顆松樹,旁邊必須挨着棵槐樹,再旁邊還得挨着棵榆樹,而且中間不能間隔着任何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