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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然洗了澡換了衣服之後,再慢悠悠的到研究中心,時間剛剛好。

同樣收到消息的呂文斌激動的不行,穿着t恤就來了,搓着手等在門口,對凌然笑道:“凌醫生,聽說你可以做主刀了?”

“薛浩初是這麼說。”凌然給予了肯定的回答。

呂文斌啪的一巴掌打在自己大腿上,笑道:“太好了,咱們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凌然瞄了呂文斌一眼:“咱們什麼時候苦了?”

“從雲華到滬上,千里迢迢。中間還要蒙受不知名醫生的刁難,酒店裡連個燒水的灶都沒有,我家裡的老湯好幾天沒煮了,雲醫那邊聽說把我煮的毛豆都給吃完了……”呂文斌念叨着,似乎真的是好苦的樣子。

凌然呵呵一笑,繼續往裡走。

呂文斌又趕忙道:“凌醫生,我出來的急了,您幫我拿個衣服唄。”

“恩?”

“白大褂,您幫我跟護士站借一個唄。”

“你為什麼不借?”

“我借他們不給啊,說沒有合適我尺碼的,說現在沒有合適的白大褂,讓我跟科室里去領……”

凌然擺擺手,懶得聽呂文斌的抱怨,一邊走一邊看看兩邊,路過某個辦公室的時候,就探頭問:“你好,你們有剩下的白大褂嗎?”

醫院裡的科室,或者說任何單位,都有源源不斷的多餘的白大褂的供應。

有的科室是放在走廊里隨人取用的,有的科室細緻一些,就會將白大褂放起來,但總的來說,白大褂在醫院的獲取難度,是低於水筆的。

聽到凌然的聲音的醫生,有轉頭過來的,立即認出了凌然。

“那……有!”一名女醫生搶着道:“您是凌醫生吧,雲醫來的外科醫生。”

“是我。”凌然微笑,又道:“我的同事沒帶白大褂,想給他借一件。”

“我用完了就回來還。”呂文斌連忙道。

女醫生撇撇嘴,道:“你就不用來還了。”

說著,女醫生找了個大號的白大褂遞給呂文斌,道:“這個你拿去用吧。”

呂文斌感恩戴德。

女醫生也不怎麼理會,卻是掏出手機來,道:“凌醫生,我們來加個微信唄。我叫李珊,是做康復治療的,以後也許有機會合作。”

凌然於是掏出手機加了微信,再與李珊等醫生道謝道別。

呂文斌有些志得意滿,穿好了白大褂,跟在凌然身後,踱着步子,像是只吃飽喝足的大鵝。

會診室。

祝同益像是只飢餓的大鵝似的,在房間里轉着圈兒。

他的社會活動太多了,若是不加篩選的話,幾乎每天都不會有閑工夫的。就算是現在儘可能的篩選,依舊少不了有些不得不去參加的活動。

但是,祝同益知道自己的基礎是什麼。

他是在40年骨科醫師的基礎上,才有了評選工程院院士的可能。後者是榮譽而非職位……雖然現在很多人都將院士當成了職位,可是,身處其間,祝同益反而更有事業上的壓力了。

他比較的對象,不再是同期的新人,不再是一個醫院裡的同事,甚至不再是一個行業內的同業者了。他需要做出令社會承認的成績。

例如,治好劉威晨,讓他能重臨賽場。

劉威晨拿過全運會的百米冠軍,拿過全運會的200米冠軍,還拿過世界室內運動會的冠軍,在亞運會和奧運會的表現亦不俗。當然,沒有拿過亞運會和奧運會的冠軍就是了。

儘管如此,但就國內的田徑水平來說,劉威晨亦是數一數二的,加上外形不俗,運氣不錯,使得劉威晨的名氣節節攀升,如今已是體育新貴中較顯眼的一員。

原本,像是他這個級別的體育明星,要治療運動損傷的話,多數會前往國外就醫。

在尖端醫療,尤其是運動醫學方面,國外的經驗和水平都要比國內更高。

但是,劉威晨此前多次在祝同益的研究中心就醫,對祝同益院士和他的研究中心的認同感,卻是相當強的。

在某種程度上,劉威晨是將祝同益當做全科醫生來看的。

每當他有任何不適的時候,他都會找到骨關節與運動醫學中心來。祝同益或者是其他的醫生,都會幫助劉威晨安排簡單的初診,再指導他前往合適的地點就醫安排醫生前來看病。

骨關節與運動醫學中心是相當於特需門診的獨立科室,收費頗為昂貴,但自由度也大,是劉威晨征戰賽場多年的有力保障。

這一次,祝同益也有與國外的運動醫學研究中心聯絡,只是劉威晨傷的位置較差,始終不能得到滿意的手術方案。

其實,跟腱斷裂的可選方案,在大的方面,就是那麼幾種,要麼切開了端端縫合,要麼加強縫合,要麼再植,要麼就是保守的打石膏等癒合。

作為運動員,保守方案肯定是不能用的。普通人打石膏自愈都有很大的幾率再斷裂,運動員就更不用說了。

手術方案不斷細化的結果,就只能是提升難度,提升風險,然後……

就算是國外的醫學中心,也不是很願意承擔這樣的手術了。

簡化手術以降低難度,還是承擔風險冒運氣,這樣的權衡,不止是祝同益要做,劉威晨也在不停的做。

當然,最好的方案是找到水平極高的醫生,從而在醫療方案能夠得到保證的情況下,儘可能的降低方案,但是,祝同益都要求的“水平極高”的醫生,那水平就得真的很高才行。

“這位凌然凌醫生只有20多歲,真的可以嗎?”劉威晨坐着輪椅,看着祝同益院士。他的腳傷不能再拖下去了,偏偏醫生和方案始終不能確定,劉威晨自己也是頗為焦慮,甚至一度諮詢了國外醫療機構。

然而,國外的醫療機構除了能夠保證提供較好的醫生之外,劉威晨所期望的治療方案,卻是不會得到首肯的。

祝同益又走了兩步,停了下來,嘆口氣,道:“威晨,方案的情況,咱們都已經碰過好幾次了,你也都是了解的。現在,咱們是找一個技術高超的外科醫生,對吧?”

“是。”劉威晨點頭。

“咱們要找的技術高超的外科醫生啊,那是醫學院里練不出來的,非得是天賦非常非常好,才有可能的。”祝同益停頓了一下,面帶微笑,道:“就像是你們練體育的,練到最後,拼的還不是天賦?”

劉威晨勉強笑笑,問:“我就屬於天賦不夠好的。”

“你在中國人里,已經是足夠好的了,接下來,也要看我們支持單位的力量了。”祝同益安慰了他一句,轉頭又道:“經驗其實也很重要,我先啊,是把目標放在30多歲的外科醫生身上,甚至還想過,是不是能請一些神經外科或者胸外科的知名主刀,來試試咱們手足外科的手術的,沒有想到,能在一名20多歲的年輕人身上,見到這樣的技術。”

祝同益嘖嘖了兩聲,很是讚歎。

不像是很多醫生,看到的是凌然的速度快,看到的是凌然的手穩,或者單單看到凌然的操作熟練。

祝同益看到的不僅於此。光是懂得閱讀核磁共振,就能為凌然加分無數了,更不要說,他當日做斷指再植的操作時,那種自信和嫻熟。

最後,病人的恢復快是超級閃光點。人類對於手術的流程控制,會有各種各樣的思路,會有不同的認識,但最終,一切都要體現在病人的恢復中去。

這一點在運動醫學中體現的最為清晰。同樣的手術,普通人恢復六個月或許就能像正常人一樣行走了,但職業體育運動員,有幾個能耐得住一個賽季的損失?

最重要的是,職業體育運動員對身體的恢復的要求,也與常人是完全不同的。

祝同益又想起了薛浩初送給自己看的視頻,咳咳兩聲,道:“威晨,咱們接下來一起看看他的手術,行不行,看一下他的實地操作。在此之前,咱們暫時不做決定,但是,一定對人家客客氣氣的,好吧。”

劉威晨連忙點頭:“那肯定的。”

“恩,有天賦的年輕人,都是順毛驢。得順着毛捋。”祝同益說到這裡,就見有人推門進來,於是將笑容收斂了起來。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