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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主任換好了衣服,再被廉醫生推入了手術室。

廉醫生也是換了一身的洗手服,並暗暗熟悉了膝關節鏡的操作,以做到隨時了解情況,並在必要時間接管手術的程度。

當然,這種事只是理論存在的,他是普外出身的醫生,雖然玩過腹腔鏡,可要說接受膝關節鏡,那才是給自己找麻煩。

不過,能夠清晰的知曉醫生的每一個步驟,每一個動作的含義,對廉醫生來說,就算是比較滿意的狀態了。

“手術室里,可是真涼啊。”王主任皺眉抱怨了一聲。

他只在親近的人身邊抱怨,就算是這樣,聲音也不大,情緒也很平靜。

領導的情緒平靜,廉醫生的情緒也就是平靜的。

“手術室都是恆溫的。”廉醫生說了一句,又道:“一會有護士進來給您打麻藥,剛開始的時候比較疼,後面就沒感覺了。”

“恩。”

廉醫生猶豫了一下,道:“文康先生已經在路上了,明天中午才能到,要不要等他一下?”

“他想來盡個孝心就過來,來不了的話,媛媛就在我身邊,專門等他有什麼意思。”王主任停頓了一下,道:“你給周圍人說的時候,也要從好的方面來介紹,不要讓他們覺得為難,明白嗎?”

“是。”

“就是一個膝關節鏡的手術,沒什麼困難的,我不想搞的大張旗鼓的。”王主任自己說著,又重複了一遍:“叫他們都不要慌慌亂亂的,該做什麼做什麼就是了。”

“是。”

王主任沉默了下來。

廉醫生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從你的角度來看,難不難?”王主任坐在手術台上,安靜了半分鐘,終究還是有些擔心的,面對唯一的“自己人”,他也多了一些情緒上的波動。

廉醫生坦然道:“半月板成形術不難,但要做的特別好,還是很考驗技術的。”

說完,廉醫生又緊接着道:“最近幾個月,我考察了好幾位國內知名的膝關節鏡的專家,凌然雖然年輕,但他做的半月板成形術,是所有人裡面,成功率最高的,而且,他做的老年半月板損傷的患者不少,又有大手術的經驗,可以說,除了年齡之外,沒有其他的劣勢了。”

“恩,年輕才是最出成績的時候。”

“是。”

王主任說話的同時,也在調整自己的心情。

對他來說,醫療專業的東西,自有專業人士去考慮,而他需要解決的,就是自己的心理問題了。

嗤……

手術室門,被凌然踩開。

麻醉醫生和護士們,一同入內。

對大家來說,這場手術更像是緊急手術,所有人手都是從其他手術中抽調而來的,既不知道具體的信息,也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當然,給普通病人做手術的時候也是如此。

流水線式的手術世界就是如此,尤其是主任級的醫生,很可能到了手術台上的時候,才看到病人的病歷和病人的模樣。

“麻醉吧。”凌然向王主任點點頭,並沒有多話的意思。

麻醉醫生還是用他習慣了的蘇嘉福。

蘇嘉福今天有點緊張,坐着一張圓凳,一扭一扭的湊近了病人,然後才醒悟過來,慌忙的看看攝像頭的位置。

他們今天在手術層做手術,雖然沒有高分辨率的高清攝影和示教室,但錄像依舊是能看到的。

如果不是凌然的手術,蘇嘉福可能要再過五年乃至十年,才得到這樣的機會。

參與高級別的病人的麻醉,本身就是一次全面的考試,如果考試成績可觀的haul,以後的類似手術,也都會有蘇嘉福的一席之地。

蘇嘉福低下頭,深吸了一口氣:“咱們先擺個姿勢啊。”

王主任乖乖的任其擺弄。

凌然就站在旁邊看着,一言不發。

廉醫生都覺得氣氛變的凝重起來。

但是,主刀醫生就是不想聊天,旁觀的醫生更沒有發言的理由了。

同為醫生的廉醫生很清楚,手術室里是最容易遭罵的地方,甭管多大牌的醫生,到了手術室里,都很容易放飛自我。

事實上,越是大牌的醫生,在手術室里就越是放飛自我。

尤其是手術不順心的時候,罵人更是抒發情緒的極佳渠道。

做手術就好像做手工,想象從一條有彈性的管子中夾出高爾夫球的難度……如果做的順利也就罷了,要是一個取異物的手術做上三四個小時,六七個小時,想不罵人都難。

廉醫生可不想當被罵的素材。

啪。

啪啪。

啪啪啪。

廉醫生的耳邊,不停的響起器械傳遞的着肉聲,一聲勝似一聲。

凌然做了快一年的手術,關節鏡也開展了有好幾個月了,熟悉的器械護士,都已了解了凌然的操作順序,因此不用他說話,就能遞出正確的器械。

而當凌然需要改變手術順序的時候,他自然也會提醒一聲。

但在今天,凌然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

王主任固然是一名行政級別頗高的官員,是雲醫上下需要特殊對待的特殊病人,然而,他並沒有得一種特殊的疾病。他的膝關節半月板,發生的亦是毫無特殊性的病變。

普通老年人的半月板磨損是什麼樣的,王主任的半月板磨損,就是什麼樣的。

一刻鐘後。

凌然直起腰來,道:“完成了。”

還在滿腦子轉悠着,該說什麼話題,來打開手術室氣氛的王主任愣了愣,奇怪的問:“完成了?”

“是,手術很成功,明天應該就可以開始做抬腿練習了。”凌然說著活動活動肩膀,就準備轉身離開了。

廉醫生連忙叫住凌然,道:“切口縫合和包紮傷口,也麻煩凌醫生一起給做了吧。”

說話的同時,廉醫生拚命的向凌然擠眉弄眼,開玩笑,給領導做手術,你主治還能跑了不成。

凌然猶豫了一下。

蘇嘉福也趕緊讓出一隻圓凳來,道:“凌然你坐我這裡來給王主任縫合包紮。”

凌然輕輕皺眉,也沒有抵抗什麼,就坐下來給縫合了。

此前做手術的時候,凌然也是經常給患者縫合的,尤其是需要外露的皮膚,他都是自己縫合的比給助手縫合的多。

膝關節鏡的切口只有0.5厘米的寬度,凌然要了持針鉗過來,三兩下就給縫好了。

接着,凌然又猶豫起來。

蘇嘉福再次提醒:“凌醫生,你給一遍包紮了。”

凌然於是就繼續包紮。

這一包紮,他就包紮了五六分鐘的時間。

等廉醫生感覺到不對的時候,凌然已經包紮出了一個巨大無比的包子裹出來。

“我很少做外包紮。”凌然也對包紮的結果不甚滿意,額外的解釋了一句。

廉醫生獃滯了幾秒鐘,他沒有理由生氣,他就是想笑,千算萬算,哪裡想得到,王主任竟然還是被凌然給練了手。

“凌醫生是將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用在手術中去了。”王主任突然感慨了一句。身為病人的他,剛剛被凌然做了手術,他能怎麼辦呢,他只能相信凌然是最優秀的了。

“爺爺……

“爺爺!”

門外的走廊里,突然傳來王主任小孫女焦急的喊聲。

廉醫生連忙踩開氣密門,探頭道:“卉小姐,這裡。”

“哦……”王卉鬆了一口氣,忙進門來,道:“我找不到路了,手術還沒開始嗎?”